三座房子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日子里，脸上没有了因工作而起的痘痘，梦里充盈的全是满满的幸福感与安全感，生活中听到的也都是老妈对我们三人的嗔怒、我与老爸的斗嘴和我和老弟的互黑。可正所谓彩云易散琉璃脆，美好的时光倏忽间便逝去了，总觉得自己昨天才回家，可事实却是明天就该远行了。从上了大学开始，回家的前晚，总会兴奋的睡不着觉，而离家的前夕，也会因为难舍而无法入眠。家是一个复杂的感情承载体：不懂事时想离她越远越好却走不了，等懂得了她的可亲时却又不得不远离…而我对于家的记忆又是哪些呢？那得从三座房子里去寻找吧！

最初的记忆是从那座青砖黑瓦的老房子开始，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我不知，只知道里面有爷爷，老爸老妈和我。老妈说盖第二座房子的原因是我害怕住在老房子里，但我仅存的两段关于那座老房子的记忆却无关恐惧，却全是关于老爸的无厘头。第一个是老爸醉酒后，躺在他们房间的床上呕吐，过后发生了一些什么我全然不知；第二段也是关于老爸，我记得他将网织摇床的两头系在客厅两侧墙壁的铁钉上，然后他躺在上面喝酒，结果他没掌握住平衡，整个人翻到了地上。两段记忆是否真实，需留待我与老爸对证。老爸爱酒但不酗酒，可我仅有的两段记忆却都是他在老房子里喝酒，以一种搞笑的方式，这时家的记忆不是他的爱酒，而是这个家里有一个一贯搞笑与不靠谱的老爸，以他独有的方式让童年的回忆没有了恐惧与害怕。

第二座房子21年的生涯，我看到了春天桃花下飞舞的蜜蜂，闻到了夏初满院的栀子花香，秋天，我栽种的菊花开了，冬天，从卧室后窗里看到了厨房屋檐垂下的冰条。几度春秋间，我看到了他的开始与结束，而他也见证了老爸老妈越来越相爱与我和老弟的整个成长过程。在这座村里建起的第一座二层小楼里，老爸老妈有过争吵，也有过在最艰难的时刻时，老妈对老爸的不离不弃与悉心照顾，老爸对老妈的反思与爱的反馈。在这座房子里，我和老弟度过了我们的学生生涯，他看到了我试卷下的小说，也看到了我的灯下苦读，还偷听到了老弟与小女友电话煲的内容。老妈不在家的日子，我会和老弟去抢床中间的位置，我们去吵着让老爸讲老掉牙的故事，也会让老爸去表演毛衣冒火花的所谓魔术；在四个人睡一间房的时候，我会让爸妈误以为我睡着了，然后去偷听他们的悄悄话；在我和老弟睡同一张床的日子里，半夜里两个人会去抢被子，但一般都是被子被他一个人抢去了；慢慢的，我和老弟大了，四个人睡三间房。弹指间，房子旧了，我和老弟大了，爸妈也由中年往中老年过度了…这段关于家的记忆，是这座二层小楼见证了彼此的成长与这个家越来越强的凝聚力。

第二座房子老了，那老妈就用第三座小楼代替了他。老妈是这个家最强大的后备军，她让老爸、我与老弟负责在前线努力作战，而她一个人在后方准备好了一切，让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建第二座房子时，虽然那时我还年幼，但还是记住了老妈所有的辛苦与不易，而这第三座房子，我虽没亲眼看见她的疲劳，但半年的辛苦却体现在她消瘦的身体与憔悴的脸庞上。每每想起，心里都有深深的不舍与心疼，而母亲却有一种使不完的力气，只要子女一切安好，她劳作时都可以面带微笑，而且越干越有劲…第三座房子记忆还在积攒，这里，肯定有老弟的结婚，我的出嫁，然后一群小屁孩跟在爸妈后面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当然，院子里老爸栽种的长竹定会随风摆动，夏初时，老妈在瓷缸里水培的荷花定会花香盈室。这座房子的记忆还在积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