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瑶山秘境》(连载4)

长篇小说《瑶山秘境》(连载4)

2、命悬一线

这几天是蔡兴阳自从有记忆以来过得最清静的日子,没有电,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信号,上不了微信,只能跟着俸世超享受这种野趣,蔡兴阳估计这也是这辈子与大自然最最亲密接触的时光了。

蔡兴阳不理解为什么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种杉树,俸世超告诉了蔡兴阳原由。在这里承包开荒造林,政府允许,而且还有国家补贴,若干年后,杉木成材,经过申请,国家批准发放砍伐证后,可以砍了木材卖,又是一大笔收入。虽然这里离通车的公路远,但这里山势高,可以安装索道,非常方便地将木材吊出山。因此,那位做木材生意的人了解政策,很会来事,就弄了将近两百亩的山场来种杉树。

五天之后,俸世超告诉蔡兴阳说,他父亲要求他们出山,说是担心小蔡同学几天没电话打回家里,怕家里人着急,另外还说,俸世超的手伤还需要休养,就让俸世超回去,让他去跟他叔叔商量,让他叔叔来合伙一起把这抚育杉林的活干完。还说,家里的猪仔已经可以出售了,需要到镇上卖,让俸世超回去办这些事。

返回的路上,经过“阿弥陀佛”那块石碑时,蔡兴阳问俸世超,为什么经过这里都要摘点树枝放在碑前,并要默念“阿弥陀佛”。俸世超说,这里是进入山里最险峻的地方,脚下是树草挡了视线,其实脚下方就是万丈深渊。听老人说,这碑早在明朝时期就立了,当时请了高僧来念经做过法事,是以保佑路过的行人不要在这里出事。老人说,凡走过路过,都要摘树技放在碑前,并默念“阿弥陀佛”,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谁也说不清。的确,一直以来也没听说过有人在这里出过事。

听俸世超这么一说,蔡兴阳才特意向山下望去,果真,通过这段路的下方,全是陡峭的山崖,因为来的时候只顾着往上爬,并没有注意下方,没想下方就是半空悬崖。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当知道脚下方就是悬崖时,这让这蔡兴阳更加感觉到下山的艰难,脚打着颤抖,手揪着路边的小树技,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

好不容易走过了这一段,就进入一片森林中了,一直绕着半山腰走,路就是从半山斜面掏出来的,尽管路面是平坦,但路的上下方均是坡陡。

蔡兴阳说太累了,提出休息一下,便在路边找了石块坐下,俸世超从包中掏出两个黄瓜,每人一个吃起来。

俸世超说,这一段路所在的地方,他们当地人称为跌死马垒,说是以前有人牵马从这里经过,马不小心从这里跌下了山谷,摔死了,后来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蔡兴阳听了心里又是一惊,这又是惊险的地方。好在蔡兴阳进山前没听到这些东西,不知者无畏,不然哪里敢冒然单独进山呀。

蔡兴阳说这山林怎么起这么不吉利的名字呀。俸世超说,就是这样的名字,才引起人们注意,提醒人们到这些地方,一定要小心。

嗯,蔡兴阳突然明白,这就是瑶族人们的生存之道。就如刚才的“阿弥陀佛”路段,也是在这种形式提醒路人,这里存在很大的隐患,一定要小心谨慎。

正在他们聊着,突然路上方的土方轰然而下,俸世超一惊,瞬间起身拉起蔡兴阳就往前跑。可前面又一大堆土石杂草树木滑下来,挡住了去路,正想转身返回,一棵硕大的松树从头上方位置倾斜而下,连同泥土杂草一并把他们推向路的下方!


当蔡兴阳意识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腰部被那棵松树的一条大树枝与另一棵被撞斜的树死死地卡住,整个人悬在空中,脸上和手臂多处被刮伤。他试图动一下手脚,还好手脚还能动弹。蔡兴阳忍着疼痛,极力向四周看,只能以眼光寻找俸世超。蔡兴阳看俸世超半身子被泥土压着,上面还横着那棵松树。蔡兴阳看不到他的脸,只见他正抖着头上泥土,他右手逛扒着身边的泥土。一会左手也从泥土抽了出来,手上缠着伤口的布脱散开来,他用连忙用右手把左手小指的布重新缠好,一边不时地扒着脸和头。

“阿超,你怎么样?”

“阳仔,我没死,你还活着吧?快过来帮我扫一下这帮万恶的白蚁!”

死活这样的字眼,他们在电脑游戏或者微信中常用。常用这样的语气,那只是现代人的新新语言,完全是调侃。没想到,现实中他们还真会有这样的对话。

这时,蔡兴阳才明白俸世超在抖头、逛扒,是在赶蚂蚁。因为俸世超是身子背对蔡兴阳,他看不到蔡兴阳,还指望蔡兴阳可以帮他一把。

“我靠,我被树卡住了,动不了!”

蔡兴阳见他听到这句之后,手停止了扒蚂蚁的动作,而是试图扒身子上的泥土和杂石块,但很快发现那是徒劳,继而又以赶蚂蚁为主了。

估计头上的蚂蚁扒得差不多了,他向蔡兴阳喊话:

“阳仔,你看得到对面山上的松树吗?树上挂着袋子的。”

蔡兴阳扭过头向对面山看过去,看到有很多松树,有两棵确实是看得到大约人一样高的地方挂着白色的东西。

“看到了,看到了两棵树挂有东西。”

“好,你能看看现在是几点钟吗?”

俸世超提起时间,蔡兴阳才想起自己的包来,还好双肩包还在身上,蔡兴阳把包扯到胸前来,掏出手机,找开电源。这几天山里没信号,手机干脆关机,这还好,让手机还保留有一些电。

“现在是九点二十分。”

“到十点钟左右,我们轮流喊救命!到时你尽可能向着挂着东西的松树喊。”

向挂有东西的松树喊救命?这是什么门道?难道那些树是神仙的化身,十点钟向它喊就会来救他们?

不管那么多了,在这里只能听俸世超的。


大约到十点时,蔡兴阳说:“阿超,到点了。”

俸世超就喊起来:“苏秀,丢穆!”“有人吗?救命呀!”

然而因他脸朝地,声音传不出去,估计只有蔡兴阳能听得到,看来喊话的任务只有蔡兴阳来了。

他前面一句蔡兴阳没听明白,是对那树说的话?

蔡兴阳说:“阿超,‘苏秀,丢穆’是跟树说的话吗?”

“什么跟树说话,那是我们的方言,‘苏秀,丢穆’是‘三叔,救命’的意思。”

“你三叔在山那边?怎么不早说?”

“刚才看到的那些松树,树上挂着袋子,装的是松树脂液。这种活我们这里叫钩松脂,就是用一种特制的铁钩子在松树皮上蹭刮一层,松树脂就会流出来,顺着被勾的槽流到那个袋子里,每天都来刮一层,等松脂流满了袋子,就收回去卖,然后继续钩。对面那片山是我三叔承包别人家的松树,从半山腰到山顶都是,每天他会从半山腰往上跑,每棵树都停下来刮一下,我估计,他大概十点左右会走到你能看到的那个位置。”

蔡兴阳这才明白,大概这个时间才会有人出现在这个森山野岭。

蔡兴阳随即喊起来:“苏休,丢米!”

“阳仔,你那话音不正,我都听不懂。你就喊救命得了!”

于是,蔡兴阳大声地喊“救命呀、救命呀!”

声音在山谷回荡,反馈的是山里的虫鸣鸟语。

俸世超要求蔡兴阳每隔几分钟喊两遍,蔡兴阳照做。

半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让人有希望的反应。

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蔡兴阳的声音开始沙哑,口干舌燥,又渴又饿。

“阿超,你三叔今天是不是没上山来呀?如果来的话,应该会听到我们的呼救声。”蔡兴阳心里已经十分焦燥。

“有可能。”阿超无奈地回答。

“还有不有别的办法?”

“我们只能隔一会喊一会,看看会不会有打猎的人在山上。”

“救命呀!救命呀”俸世超知道蔡兴阳已经有气无力,也拼命地喊起来,尽管他脸朝着地没法转身,声音传不远。


太阳已经偏西了,山里不时传来各种鸟兽的声音。

前两天看到俸世超父子俩的一举一动,蔡兴阳十分坚信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们,这是他们的地盘,再大的难题他们都会迎刃而解。即便刚才山崩树倒被困的时候,蔡兴阳都还以为不算什么事。然而,此时此刻,当蔡兴阳从俸世超喊救命的口气中感觉到了那种焦虑与无奈时,蔡兴阳心里涌上的恐惧、绝望越来越强烈。

蔡兴阳看不到俸世超的脸,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情。

蔡兴阳这会才明白在这样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神灵之类的来救助,还是需要亲爱的人类,然而这里人烟罕迹,如果今天白天没人出现,天一黑,更别希望得救。明天呢,有人会出现吗?我们能活到明天吗?

蔡兴阳开始精神恍惚,头脑中一会闪现俸世超在暴雨中剁手的情景,一会又闪现山崩地裂把自己埋在地下,一会又是父母在撕心裂肺地痛哭,一会又是俸世超父亲亲切地给他们煮着野味。

“喂,阳仔,别睡着!”俸世超喊了一声。

蔡兴阳“嗯”了一声,饥饿和恐惧已经让蔡兴阳有气无力。

蔡兴阳十分吃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俸世超,只见他仍时不时还得挥一下手跟蚂蚁较劲。

蔡兴阳看到俸世超正扒着土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又仔细地抹了抹那土,似乎发现了什么。正在这时,蔡兴阳听到一簇草丛窸窸窣窣地晃动起来,心里突然一惊,会不会有什么凶猛野兽出现?


不是什么野兽,是一个人冒了出来。

只见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大体形状有点形似秦始皇陵出土的那种叫戟的兵器一样的东西,但那工具的尖头是半环形,一头直向前,一头弯向后。这就是俸世超说的钩松脂的工具吧。那人腰背上背着一把刀,侧腰上挂着一个水壶和一只毛绒绒的东西。

这个人正是俸世超的三叔。

俸世超跟三叔说着蔡兴阳听不懂的土话,并仔细地查看俸世超被树和泥土压着的地方。

一会儿他又爬上树来,查看蔡兴阳的情况,用相当不正宗的普通话问蔡兴阳:“你没事吧?”

“就剩没死了。”看到救星,蔡兴阳那死灰的心情开始复苏。

三叔把水壶递给蔡兴阳,蔡兴阳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三叔爬下树,也让俸世超也喝了几口水。

三叔告诉他们,让他们耐心等候,他要回去搬救兵。

三叔离开十几分钟,又匆匆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些野果。给了一些给俸世超,然后又爬上树给蔡兴阳几个。

这果蔡兴阳从来没见过,形状像没长大的茄子,皮很厚,灰黄色,一条缝裂开着,里面一条像香蕉一样的果实,吃起来味道有一点甜并有一点粘,反正是极度好吃,以前没体验过的味道。

蔡兴阳想这时候什么东西都好吃。

蔡兴阳看见三叔那短小的身子又迅速地消失在森林中。

“阿超,你不说你三叔上午十点就出现,怎么现在才见?”

“你见他腰上那个东西吗?那是竹鼠,这可是非常好吃的野味。他刚才说,他今天上午在钩松脂过程中,在一簇竹林里发现了这竹鼠的踪迹,就挖起来,因为没带锄头,用随身带的刀来挖的,弄了很久,才逮住那只竹鼠,结果就耽误了很长的时间,直到下午才到你看得到的那片松树林干活,他说他隐约听到有人的喊声,但不知道具体是在哪里,后来是爬上树望到这边来,才发现这边有棵倒下的树,而且山体有塌陷的痕迹,然后从那边山走到这边山来,又是花了很长的时间。”

“我们总算有救了,我以为会死在这里了。”

“如果我们死在这里,那这里以后就不再叫跌死马垒,应该叫跌死人垒了。”

知道有救了,他们开始调侃起来。

“我连女孩子的脸都没亲过,就葬身荒野,岂不太亏了。”

“你吃了狗卵泡,嘴开始犯贱了哈!”

“什么狗卵泡?”蔡兴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骂人话,有些奇怪。

“哈哈,刚才你吃的野果我们这里就叫狗卵泡,外面叫八月炸,这可是难得的山珍呀。”

“怎么起这么操蛋的名字。”

他们一来二去地侃着,天开始暗下来。


估计过了两三个小时左右,三叔领着七八个男人来了,每个人背上背着刀,这似乎是这里进山人们的标准装束,还有的人拿着锯子,有的人扛着锄头。他们说着他们的方言,三叔左右比划着,对这些人进行了分工,然后就动起手来。

只见两人用一个矿泉水瓶倒一些液汁到他们准备好的几个烂布裹成的火把上,用打火机点燃之后,扯了一些野藤,分别绑在周边的树上,将这一片区域照得通亮。两个人用拉锯锯着俸世超身上的大树,一个人用锄头刨着土,另一个则左右观察看,看看会不会有松动再塌的危险。另一部分人则爬上树来,弄蔡兴阳身边那些树枝,分别有用手锯锯的,有拿砍刀砍的。

当他们把蔡兴阳拉扯着放下树时,蔡兴阳的脚麻木站不稳,坐在一条截下来的树干上歇着。这时候,他们人都集中到俸世超的身边,有的打着桩顶着被锯断的上半部树干,不让它往下滑,有的撬着下半部树干,有的小心翼翼地掏着俸世超身上的泥土。

不一会儿,俸世超被他们给刨了出来,大家叽里呱啦说着话,俸世超却挣脱他们自己站了起来。

我靠,被这么大的树压了一天,居然没事!

确认蔡兴阳和俸世超没大碍时,他们一干人往回赶了。队伍前、中、后分别几个人拿着火把,黑夜中形成一条小火龙似,在森林中穿行着。


回到家后,大家洗了澡,三叔用一些药粉帮蔡兴阳处理了一下那些被树技刮花的伤口,这时蔡兴阳才感到浑身灼痛。

俸世超坐到蔡兴阳身边来,说:“想都不敢想,如果你报销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你父母交待!”

“哎,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法子让自己被大树压着也没事的?”蔡兴阳一直好奇着这个事。

“其实,这次我们遇到的事,都是白蚁惹的祸。白蚁把那些山地都蛀空了,我们路过时正好发生了蹋方,因为路上方的坡比较陡,那棵树连滑带倾倒下时带着一大片被蚂蚁蛀松了的泥土,那些泥土正好像棉被一样盖住我,起到了保护我的作用。”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俸世超和蔡兴阳正聊着,这时那几个参与救助的汉子回去洗洗后都陆续过来了,其中一个高声说到。

俸世超向蔡兴阳一一介绍了他们的名字,癸发伯、壬生哥、庚仔叔、丁生哥、三狗……蔡兴阳一一向他们点着头。介绍完后,蔡兴阳站起来向他们鞠个躬,说:“谢谢各位伯伯、叔叔、哥哥们的救命之恩!”俸世超拉着蔡兴阳坐下,说:“别那么客气。”

蔡兴阳小声问俸世超:“你们这里人的名字,好像都带有天干的一个字?”

俸世超说:“我们这里乳名大都这样起的,按照出生年份的天干纪年来取名。比如壬子年出生的,就叫壬生,同年出生的,为了区别,有叫壬宝、壬狗、壬发等。除此之外,我们的起名,还有就是一狗、二狗、三狗之类带数字的,这种取名,说是贱名好养。”

“贱名好养,这倒是很多地方都有的习俗,但用天干取名,这可是挺特别的一种起名方式。”

“你也厉害,观察仔细,一下子注意到这个极少有人关注的问题上来。”

“这有什么讲究吗?”

“我也是上大学之后,因所学的专业,才让我注意到这个问题上来。我问了村里的长辈,大都说不出道道来,后来我问了一个师公,他说这是与我们民族重视祭祀,特别是重视祭天有关。”

“与祭祀有关?”

“是的,师公说,在远古时代的祖先,他们对天地万物所产生的现象,迷惑不解,但他们认为万物皆有灵性,因此产生对天地自然的崇拜,对图腾的崇拜,对鬼神的崇拜。天地是万物的主宰,敬天敬地为首,因此一个人的名字就从敬天开始了自己的人生。”

“这有什么历史渊源吗?”

“早在尧舜禹时期,就有取天干为人名的,如黄帝的曾孙帝喾就叫高辛,夏代帝王中有个名叫孔甲,到了商代,这种习俗更为流行。商代之所以流行以天干取名,和他们的先人取名习惯有直接的继承关系。商人的始祖叫做契,从契到成汤建立,共十四代,从成汤的六代祖上甲微开始,商族首领就开始用天干命名,上甲微之后是报乙、报丙、报丁、主壬、主癸、天乙。自天乙成汤之后,便延续成为一种王室惯例。”

“这也太神奇了吧,这已经是好几千年之前的事了,你们这里还传承着这种习俗!对了,好像你提到的人名,没有用地支来取名的?”

“是的,在这里确实没有人的名字里有地支的。”

“这又是为什么?不是敬天敬地吗?怎么不敬地呢?”

“天干和地支的关系有如一棵树的枝和干,天干象征树干,地支象征树枝,树以干为本,本固才能枝荣,因此天干比地支重要,所以取名中用天干而不用地支。另外,是有个迷信的说法,在商朝建立之前,商族部落有一个叫王亥的首领,他是成汤的七世祖,大约生活在夏代中期。相传,有一次王亥与兄弟王恒赶着牛群,驮着货物,跨过黄河,到易水流域的有易氏领地做买卖,受到有易氏首领绵臣的欢迎。宴饮时,王亥兄弟有失检点,激怒了绵臣,绵臣便派人杀死王亥,扣下牛羊和全部货物,将王恒等人驱逐出境。四年后,王亥的儿子上甲微为他的父亲报仇,联合河伯的力量打败有易氏部落,杀死了绵臣,重新振兴了商族,他的历史功勋被后人记载了下来。商朝建立后,历代帝王均隆重祭祀王亥。王亥死于非命,对商民族来说无疑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商民族一向很迷信,王亥的名字中亥字是十二地支之一,因此可能认为取地支为名不吉利,所以从此以后只取天干为名。”

“没想到,在这个不起眼的山疙瘩里,居然还隐藏着这种几千年前的文化现象。”

这时,俸世超母亲在火塘的三角铁架上放置一个形状有点像水瓢但又有个嘴子的铁锅,蔡兴阳见她往里面放了茶叶、姜、蒜,拿了个七字型的木槌了“哆哆哆”槌起来,一会又放点油

、盐,继续槌着,然后倒入开水,锅里热浪翻起,瞬间一股清香溢满了整个屋子。桌子上放了十几个碗,一个小伙子坐到桌子边上来,在每个碗里相继放了炒米、葱花、花生,还有蔡兴阳不知道名字的小小条的油炸的东西,随即,俸世超母亲左手拿一个竹编的东西举到碗的上方,右手端超那个锅,往竹编器里倒锅里的汤水,茶叶、姜之类被隔在竹编器里,汤水依次滤倒到每个碗。

小伙子给每个人递一碗香气四溢的汤,大家在欢笑声中喝着。

蔡兴阳十分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汤水?”

俸世超说:“这就是我以前在学校跟你说的油茶。”

在学校,蔡兴阳多次听到俸世超说到他家乡的油茶,他还煞有其事地说,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沿途百官大献殷勤,献上无尽的山珍海味,吃得乾隆茶饭不思,见饭菜就心生厌恶,搞得众御厨都束手无策,恐慌不已,这时候一位广西恭城籍的厨师忽然想起家乡的油茶,就赶紧制工具,做出了一碗恭城油茶奉上御前,乾隆喝后顿时觉得口舌生津,胃口大开,欢喜之下,便御赐油茶为“爽神汤”。给俸世超这么一通鼓说,弄得蔡兴阳直想狠不得马上飞到他家乡弄几碗尝尝。

这次果真如愿以偿,当蔡兴阳喝一口时,入口时感觉有点苦,有点辣,有点涩,再喝,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不知是因刚才那场险情劫后余生吃到这东西的感觉,还是这东西本来就可以让人神清气爽。

 “一碗苦两碗呷,三碗四碗好油茶,阳仔同学,你要喝到第三第四碗,那才是好油茶。”那位叫癸发伯的汉子对蔡兴阳说。

“好,我要喝个够。”蔡兴阳笑着回答。

“也别喝那么多,等一下我们还得喝酒。”庚仔叔一边摆着另一个桌子,一边说。

“没问题,我得好好敬敬各位救命恩人!”

三叔在另一个灶上,炒出了他今天抓到的那条竹鼠肉,还炒出干笋、土蕨菜等其他的一些菜,庚仔叔端上菜和酒杯,大家又围坐到这个桌子,开始喝起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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