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洞传来牛铃声

  春夏时节,田野一片青碧,山林薄雾蔼蔼,水草萋萋的小河边静静立着一只白鹭,像一位白头钓翁,在耐心地等鱼。

  王三乐牵着一头老黄牛,正在河边田埂上放牛。看见白鹭,他百无聊赖地捡起一块小石头扔了过去。白鹭动作舒缓、姿势优美地飞起避过,在空中飞行一段后,宛若晴空一片云,翩然而下,又静静立于河边青草间,继续呈现完美的画面。

  王三乐也觉得自己很无聊,这也难怪,从他记事起就开始放牛,一直到现在都大学毕业了,还没丢下放牛绳。他放过的牛都儿孙成群了,他却还是那个孤独的放牛郎。唉,谁让他们家是养牛专业户呢?

  到了山坡空旷处,三乐把牛绳盘在牛角上,让它自去吃草。自己则在向阳背风的山坡草地上躺下来,头枕双手,翘起二郎腿,那混合着青草花香的微风轻轻吹拂,四周唧唧啾啾的虫鸣鸟叫仿佛摇篮曲,很快使他闭上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晕晕乎乎地打起了瞌睡。

  叮叮当当的牛铃声越来越远,终至听不见,触碰了三乐心底的那根弦,他猛地惊醒过来,起身四顾,果然不见了老黄牛。三乐急忙爬到高处再看,依然不见牛的踪影,根据他多年来的经验,老家伙应该是往山坡西侧的林子里去了。

  “靠!你个老胳膊老腿儿的咋还胡球跑吖!”三乐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嘟囔了一句,只得向林子那边赶去。

  不知何时,已然夕阳在山,余晖正暖。三乐刚走到林子边,便听见“呱——”的一声老鸹叫,提醒他到了谁的地盘。果然,那个歪帽儿老坟头上新开了几簇黄花,正在迎风招摇,似乎在欢迎他的光临。

  三乐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身上的鸡皮疙瘩嗖嗖嗖地冒了出来。“咳咳——”三乐强稳心神,咳嗽了两声,心里自语道:我都大学毕业了,经受了那么多年的马列主义熏陶,还怕你个无主的孤坟!嗯,这么多年了,你早投胎去了吧?小时候朝你撒尿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自我调解完毕,三乐远远绕开老坟,往林子里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支棱着耳朵搜索牛铃铛的声音。正走着,忽然看见一只小松鼠从树上跳下来,举着前爪,仰着小脑袋,乌溜溜的小眼珠好奇地打量着他。

  “包子嘴儿,瞅啥哩,看见我家老黄没有?”三乐举手跟松鼠打了个招呼。松鼠扭头吱吱叫着跑远了,看上去很恼火三乐给它起的外号。

  三乐又走了一阵,隐约听见从罗汉洞方向传来一两声铃铛响。嗯,罗汉洞前有一眼泉水,老黄也有可能去那儿喝水去了。三乐想了想,又听了听,便转向罗汉洞走去。

  话说这罗汉洞是南山腰的一个大洞穴,原来洞里有壁龛,雕了几尊罗汉,因此叫做罗汉洞。以前好像也有过香火,只不过现在洞里一个罗汉都没有,按照老根叔的说法,罗汉们也都跑深圳打工见世面去了。如今偌大的洞府空荡下来,便成了放牛娃们挡风避雨的地方。

  三乐紧赶慢赶来到洞口,不禁有些头大,也没看见泉边有牛喝水的痕迹啊!那这铃铛声是咋回事?这不,又从洞里传出来了。“我日,你个老家伙也不喝水跑洞里弄啥哩!难道洞里有小母牛?”三乐气呼呼的进了洞。

  洞里光线有些暗,三乐打开手机手电筒往里照了照,哪里有牛?牛毛都木有一根!

  三乐不死心,明明听见牛铃铛响了啊!仗着自己颜值高胆子大,三乐又循声往洞里走去。也是,他从小放牛就跟伙伴们在洞里玩,闭着眼都知道怎么拐弯,就连罗汉们尿尿的地方有几个坑他都一清二楚。但是今天有些古怪,那小岔洞里根本容不下一个牛屁股,牛铃铛咋在那儿响呢?

  三乐举起手机照来照去,却发现一串牛铃铛挂在凸起的石头上,风吹铃动,叮当作响。我日啊,哪个龟孙挂个破铃铛在这儿!害老子白跑一趟。气得三乐一把将牛铃铛拽下来,一看,纯铜的,做工还不错,就没舍得扔,准备拿回去给小黄戴。

  走到罗汉壁龛处,三乐举起铃铛,嘟囔了几句:哎,我说,你们都跑了,这铃铛也不知道是谁的,我可拿走了啊!再说,还是它先勾引我来的……

  说完,三乐摇着铃铛,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外走去。走了一阵儿,三乐有些奇怪,咋还没到洞口呢?按说该到了啊。又走一段,还是没到!三乐乐了:不会吧?还能在这儿迷路?我闭着眼都知道咋走呀。

  三乐低头瞅瞅手里的铃铛:不会是这货的事吧?……真小气!不是无主的东西嘛!好好,老子不要了,还给你……说着,三乐将铃铛扔到洞壁凹处,赶紧接着往外走。

  可是,走来走去,还是看不见洞口的亮光。三乐有些恼火: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是哪个不开眼的小鬼儿,敢来糊弄本大爷!有种你别跑,叫你尝尝我二十年陈酿童子尿的厉害!

  一泡热乎乎、骚喷喷的童子尿跳着小天鹅圆舞曲撒将出来,顿时奇迹出现了:尿分叉了,洞也分叉了!三乐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尿了自己一手。

  刚才我明明记得是一个洞呀!三乐看着两个岔洞,有些慌神,但他很快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该死球朝上,不扶尿湿鞋!怕个球!嗯,男左女右,我走左边!然后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神色大踏步向左岔洞走去。

  走了一会儿,三乐忽觉眼前一黑,哎呀,原来是手机息屏了。正在他摆弄手机的工夫,忽然脚下一空,哎哟我靠!叫声未落便叽里咕噜摔了下去,手机也摔没影儿了。

  三乐稳住身,摸摸头,还好没摔着脸,一时也顾不得疼痛,刚想摸索找一下手机,又觉脚下一滑,顿时像坐滑梯一样出溜溜往下一直滑去!只是这滑梯好长,好长,滑得他屁股都着火了,这下肯定烧成猴屁股了……

  出溜溜,出溜溜,出溜出溜出溜溜……啊啊啊……

  三乐哇哇大叫着滑下来,好半天终于到了底。小时候因为爱惜裤子不敢玩山坡草地滑梯,这下可过足瘾了!一着地,三乐就捂着屁股跳起来,呲牙咧嘴,眼泪巴叉,哭爹喊妈……屁股虽没着火,但是牛仔裤磨破两个大洞,内裤也几将不保。

  三乐定神一看,几乎傻了眼:前面分明就是泛着亮光的洞口!可是,我从那么高那么高的地方滑下来,如今这个洞口,莫不是地府的洞口吧?

  再回望来时路,只见近乎90度垂直的坡度,是万万不能再爬回去了。

  “呸,日他娘的,都摔(衰)到这儿了,还怕个球!就是地府也得闯一闯!”三乐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往洞口走去。

  三乐扒开洞口的茅草,探头向外一看,眼珠子顿时直了,下巴差点掉地上。只见眼前是一个周山环绕、地势开阔的山谷,三两道土丘缓缓起伏,绿草如茵,野花遍地,重重桃树掩映中,一道清溪弯弯流淌,片片桃花漫随春水,流香天涯。

  这哪是地府呀,简直是桃源仙境啊!三乐从未见过这样鲜妍明媚的景色,连空气都是香甜的。三乐直起身来,猛吸一口气,心情骤爽。

  不对啊,这不是山南呀!三乐有些纳闷。他以前爬上山顶看过山南的景象,也不过是一片树一个村,跟山北没什么区别。

  莫不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想到这儿,三乐自己都乐了:不能!那都是网络写手胡球编的,现实中哪有那好事啊!再说,就是有那好事也轮不到我头上啊。

  按说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滑下来,少说也得十二层地狱了吧?可这明明就是仙境啊!这不科学啊,谁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三乐一头雾水的从洞口往下走,不多时来到平地处,貌似还有一条小路,长满了青草,弯弯曲曲的,也不知通向何方。三乐刚走几步,忽觉前面白影一闪,定睛细看,原来是一只肥肥的白兔子拦住去路,瞪着一双红眼睛好奇地瞅他。三乐反瞅之,心下疑惑口中说道:“豁嘴儿,瞅啥瞅!你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这是啥地方?”

  那兔子好似听懂了三乐的话,居然朝三乐呲呲牙,一副恼火加威胁的表情。

  “哟呵,你这豁嘴儿还不服,想咬我啊!”三乐往前走两步,作势要抓兔子。兔子掉头跑开几步,又停下来瞅三乐,好像在说:有本事你来抓我呀!

  三乐本想快跑几步吓吓兔子,奈何屁股疼痛,只得缓步向前,嘴里喊着:有种你别跑!

  正与兔子纠缠间,三乐忽觉心头一跳,眼神不自主地看向溪畔桃树下,只见一位白衣女子正从溪边袅袅而上,臂弯挎一竹篮衣服,长发微盘,犹有水痕;一身古装汉服,色白如雪,飘飘摇摇;脸上不施粉黛,却依然眉目如画,清丽自然;肤如凝脂,红红白白,鲜妍欲滴,显然是美人初出浴!

  三乐眼都直了,从小到大,见过的女子千千万,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这哪里是普通女子,肯定是仙女啊!三乐感觉心脏都抽抽了。

  “哎呀,我这是来晚了吧?没赶上仙女洗澡拿衣裳那场戏啊,我靠,亏大了!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编的剧,怎么好事就没俺的份儿呢?太坑爹了!哎,都是你个死豁嘴儿,耽误了老子的好事……”三乐懊恼得直跺脚,甚至想到了星爷的*。

  兔子朝他翻了下红眼儿,又呲了呲三瓣儿嘴儿,却转身朝仙女跑去,还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噢,原来是她家的兔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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