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感(杜帝二十四节气独题小品文之廿三)

今夜月明人尽望,独有春思落我家。节气雨水却叠元宵,是今岁的暗合,却也是唯独适合我今年本命年独度元宵的心境的。或许,有几分天意。

正月三,别慈母,是天意。如今细细想来,母子连心,颇多感应。就聊聊一下“感”的故事。

戊戌末,宿穗城。有几个晚上辗转反侧之余,唯觉左胸锁骨隐隐作痛,其中有某夜更印象深刻,疼得难以翻身,只好保持侧左着床姿势。摸摸左右锁骨,均无任何异常。而该段时间,也没任何伤损。那时,我还怀疑是初级痛风类的病灶吧。捱到那周末回家,就偷偷取了母亲用剩的黛芬药片吃了一片,稍有缓解。母亲的痛风实是由多吃抑制风湿心的西药药片积聚而起的,后觅得另一中药根制成的药粉,颇为有效(以后有青壮年者真痛风可联系,此药确实有效),也就停了黛芬多时。

只是那时,何曾知道,这是暗示,天意所示。骨肉相连,故赐我痛。痛则不通,确为至理。

然后是亚洲杯中国队次战那夜。约了表弟表妹等人到离家不远的某静吧喝啤看球。作为东道主,我当然先到,到后先上厕所。那洗手间小小的,位于我订的厢房外面,有二三级小台阶的样子。上完之后,推门出来,鬼使神差,下阶之时,一脚踏空,崴了一下。那时没觉得什么,自己回厢房推拿了一阵,人客已到,也就没去管它了,酒起球开,专注球赛。回家后,母亲细心,见我走路不自然,还问及我。一般我对老人是报喜不报忧的,也就说无妨无妨。

当周日,按惯例该高铁回穗了。当天早上,脚疼就完全发作出来了,怕母担心,尽量不走动了。到了午后,咬牙强忍,提了行李,尽力作出自然的姿态出家门、上友车。临到高铁南站时,我觉得等下够呛了,就出声询友,恰友车上有黑药膏,遂取了。下车时,已万般沉重,步步钻心,入得候车大厅,立即拆膏急敷。到穗站时,往常健步如飞的出站之路蓦然变得路漫漫了,一步一拐一疼地缓缓出去,直忍到当夜到岗毕,方借摩拜直接骑入一药店,再求良药。

忆八年前,父大限前,也是如此。于泰山家饭后独抱二岁稚女散步,到南溪巷中某书店前忽被一捆书后丢弃的白包装带缠倒,摔了一跤,女额淤青,哇哇大哭,自己胫伤,血珠一片。那时还报警投诉书店当街乱弃杂带,后西新派出所受理,店主在傲慢之余还是赔礼道歉。当我与稚女养好伤后,那一天,阴历十一月十七中午,父亲顿成先严矣!这摔,这伤,也是感应。

顺带说一下,但凡父母百年后,居丧期间,若设有遗像的话,治丧期间全程千万不可让遗像接触地面,否则,长子(或独子)必遭脚手受伤之灾,轻重程度各安天命。切切(百发百中的,别不信邪)!

做梦也想不到,慈亲会在己亥正月初三就遽然仙逝的。而这些朕兆,再次印证感应而历历在目。感应的事儿还没完呢!

正月初一午后,也双双属猪的沙洲姨表兄夫妻前来拜年。后送他们出去时,夫妻二人对我叮嘱,务须注意!按他们观察老人的经验,一般八旬的女性老人家若出现脚厚肿、发凉的,应不久矣,所谓“七上八下”也。那时,我心咯噔了一下,但还是自信母亲能再次逢凶化吉吧。至初三,母亲忽然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过后,众亲都道,你母亲最终还是很顾你们哦,去医院是过渡,也可让你们儿孙事后因之而不会压力太大,试想,寿源既届,大限难逃,若在家不送医而逝,且又是节日子孙齐,如何向其娘家舅亲交代!

去医院本是联系的吴姓医生,但其有事,就交代另一同事接诊。那时,我一看该医生名字,上楚下泉,偏偏还姓黄,就忽然有点郁闷感上来了。但该医生还是不错的,和颜悦色,按部就班,也就没有去想其他了。等到分配病房时是九号床,入房后,母亲就说先大解吧。姐姐就扶伊如厕,我在外面想揿亮厕灯,一按开关,灯管却是坏的,暗暗,不亮。去取母亲的心电图及CT拍片资料也是奇怪,连去三次,刷二维码后,机器都显示无片,三台机器都刷均无(而护士交代说半小时后去取就有的)。之后就顺便买了稀稀的粥,由姐喂给母亲几口。没曾想,这就是母亲人生的最后一餐矣。

九号床,母亲享寿八十一。九九八十一,真的是“最后”了。略略心慰的是,母亲走得迅捷,自己解脱快又不拖累仔孙,且弥留之际内外儿孙媳婿(因了春节因缘)及娘家众亲尽到,得送终程,修领很好,五福齐全。

治丧次日午,是功德法会。法师已齐,行将开始,主事人让我穿上带麻手圈的白衫一件,我穿后就上洗手间先。此时,右腿忽然无神无鬼就大抽起筋来!急忙半卧家里洗手间瓷砖地面上,腿向上伸直,抽筋却难停。心急外面仪式即将开始了,如何是好?急中一想,哦!按潮俗,我自除夕沐浴后就依本命年民俗换穿红色内裤呀,哪料到今有丧事,孝服一披,外白内红,是大不敬也!无心之失,急换急换。换毕,抽筋立停。穿戴齐整出来,法会也便登场了。其间,问讯、扬跪、五体拜如仪,腿均听使唤,再无抽筋迹象。好玄,好险!

出殡归来,顺利回灵。心想,近傍晚时,该有蝴蝶飞来了吧。八年前,是如此。那时,念佛机旁,音箱之上,忽停黑蝶,静静不飞,似颇留恋。那是父魂,变化显示。我示亲友,暗自默观。黄昏时分,蝶已无踪。来去自由,缥缈莫测。而这一次,过了黄昏,终无蝶现。

庄生晓梦迷蝴蝶。该来的蝴蝶,毕竟还是来了哦!第四夜起,发愿草诗八十一首,述尽慈母一生事,略尽儿郎哀悼意。第六夜,晨二点,对佛前,灵堂侧,对电脑,书绝句。其时,门窗已闭,不知从哪里就来了一蝶,细细,色黄,就在我敲键盘的右手侧环绕飞舞。我心已明,低低对蝶叫了一声“妈妈”。就见那蝶,一劲往母房而去,我继续写诗不随顾。少顷,黄蝶又复来,在我左手侧盘旋缭绕,我续写如仪。之后,蝶已消失,门窗仍闭。一切,如梦似幻,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文思泉涌,诗全毕矣,外正微曙。敬于头七之夜齐发,寄哀致悼,愿母应感。

而出山当天,家区外的直街节前改为单行道,且新铺得黑亮平坦,冥冥之中助力全程风顺。也是天意吉祥,凑成如斯因果。

遵潮良俗,今年喜节均停祀不过。今日,是第一个不过之佳节,雨湿元宵灯,似亦默哀意。穗城今昏昏,今夜应无月。但我心,有明月。天心月圆,母您走好,世应无憾,自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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