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常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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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月石

这一天我很忙，忙着接待，忙着聊天儿，忙着听电话，跟我要干的事儿一点儿都不沾边。

上午我正在洗头常志良警官来电话。

“你说的上户口问题我问了，看起来你还得去办房产证。”

“你问的是谁呢？”

“是办户籍的那个女同志。”

“没有找到住址变更的文件吗？”

“哦，哦，他们在找。”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这种语气让我猜到他在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待遇也不怎么样。常警官不知道有人为他松了一口气。

我没见过常警官，这是第二次和他通电话。第一次是我主动打给他的。因为在去派出所办理户口的过程中遇到了麻烦。不知道哪根筋作祟，忽然觉得片儿警能帮我的忙。“您能告诉我我们管片民警的名字和电话吗？”那个智慧比身材还要愚蠢的女警警惕地瞪了我几秒:“常志良”。我迅速打开户口本儿的最后一页“是同志的志善良的良吗？”仰脸看到的是蔑视加不屑，虽说我的自尊心不怕受打击，但实在不愿意自找没趣儿。

走出户籍登记大厅，沐浴在阳光里，深吸了一口气。几年前这个派出所的所长是我的朋友，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据我所知他们的岗位轮换得很快。我决定去大厅看看，公示牌里有没有熟悉的身影。果然所长和指导员都换成了年轻面孔，那么找常志良吧。在倒数第三行民警里看到了他的名字，真好，名字没有记错。从照片上看他大概有40多岁。

我决定必须做点儿什么，要想找到常志良必须先找到他电话。今天是周日，他会在哪里？派出所满院子里只看见一个保安无聊地从一个门口溜达到另一个门口。这时候我做了一个特别自以为是的判断:在这里问常警官的电话简直就是把自己当成靶子。

去社区问问，可是社区在哪儿不知道。平时熙熙攘攘的街道现在居然找不到一个问路的人。

顺着派出所的大门一直往北走有一条通往劲松医院的路，两侧就是我居住的社区。印象里的社区办公室20年前去过一次，大门已经封了。继续向前走没有多远就是物业。物业有一大排平房，以前去过。我从西边走到东边，从东边又走到西边，就是没有找到哪间是他们办公的地方，看来记忆也会过时。问到第三个人才找到物业的一个办公室，在一栋住宅楼的一层，房间没有人，但是窗口的牌子上有公示电话。打了一个手机号，是个男人接的，他不耐烦地问我有什么事儿？然后让我打下面的座机号。原来这个座机号是物业在另外一个楼的办公地点的。接电话的人声音洪亮且耐心，我的心里立马燃烧起一团温暖。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这是社区给的，是常警官的电话”。

我按照号码拨过去，瞬间接通。“常警官吗？”“我是。”“你好，我是您管区的住户，住在潘家园东里22号楼，刚才我去派出所办理户籍入户，因为房产证的住址和现行住址不一致上不了户口。房产证是九二年办理的，当时的楼号还是华威小区四号楼，后来楼号变更了，房产证一直没有办理变更。房产证的楼号和现住址楼号是同一栋楼。”

“噢！这种情况我知道。前两年我也遇到过这种事情。房产证登记住址和现住址不一样。那是商用房，人家要办理营业执照，后来问题解决了。不用担心，我会帮忙的。”听他这样讲，如同三伏天吃了个凉柿子，心里舒服极了。我把详细情况发了个短信给他。他很快回复收到。

这两天我一直在等他电话。

没想到结果是他也很无奈。

我的无奈是困扰，跟弱智有关，于是不停地问自己:派出所为什么要我证明“我妈是我妈呢。”

这件事情有必要啰嗦一下。

22号，周日，到潘家园派出所办理户籍入户事宜，我准备了房产证复印件，身份证，户口本。户籍大厅有好几个窗口，每个窗口外都有一个长方形的小牌子，小牌子明确地标示办理什么业务，办理户籍的窗口里边没人。只有为外地人员办理事物的窗口里边有一个20多岁的女警。她正在跟窗口外站着的年轻女人说话，手里翻着那个人的材料，“你这个不行。”“还缺什么吗？”女人平静问。小警察头也不抬，脸上一副厌恶的表情。也许今天心情不好吧。

“是不是我的社保单子出了问题。”女人问。

小警察一下子站起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也不是没来办过。”我站在旁边心里猛地一紧。还好她看着我音调儿降下来一倍

“你是来办理户口的吗？”

“是的。”

“在第二个窗口等着。”

我揣着庆幸在第二个窗口前坐下。

小警察看了我的资料说没问题只要把房产证复印件换成原件就行了。我请她看一下房产证的住址并说明和我要办理入户的地址不一样，但实际是一个楼。我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楼号变更的过程。她决定要请示一下。打过电话之后，一个胖胖的穿着制服的女人从大厅外进来，她用眼角狠狠地扫了我一眼，我目送她站在2号窗口内。这一刻我感谢她，她及时地扼制了我作为北京人在北京办事滋生的优越感，同时彰显了北京警察的一视同仁。

我向她述说了一下地址不符的原因，并说明楼号变更情况在派出所有档案。档案可以证明，房产证上的地址和现在的地址是同一栋楼。她说那你就去变更房产证。我说变更房产证儿也需要派出所出证明。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首先门牌楼号是由政府的民政部门依规确定的，如果变更，也要以红头文件的形式发到各个政府部门儿，派出所作为重要的政府部门更是不可或缺。其次，我在房产开发公司工作，负责的正是房产确权工作，多次遇到过设计楼号和实际楼号不符的问题，到派出所开个证明问题就解决了。第三，2008年我来潘家园派出所就房产证地址不符的问题开具过证明。

这位大姐一口咬定派出所没有变更楼号文件。我是不是应该这么理解，一种情况是派出所的文件因为管理不善丢失。另一种情况是派出所的户籍警察们根本不屑于了解辖区内变迁的历史。再一种情况是文件存在懒得去查，属于为和不为的问题。最后一种情况很坏就是变相索贿。

他们这么对待我，我特理解，这个社会变化太快，坏人越来越多，职业习惯除了老爸老妈外看谁都是坏人，对待坏人就应该像冬天般的寒冷。

坏人也是人，人是什么？政府是什么？人是国家存在的重要因素。政府代表国家行使职能。作为基层政府有一项最重要的职能就是服务，为好人和坏人服务。记得德国为纪念爱因斯坦逝世50周年，特意在中央政府大楼上刻下了这样的信条:国家是为人而建立，而人不是为国家而生存。如果德国早明白100年的话，爱因斯坦不会不承认自己是德国人。

没办法问题还要解决。

2018.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