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日照的海风中,如梦一般的艳遇


一卷又一卷的海风裹挟着一浪接一浪的波,如同难忘的情感在绞肉机里剥削,如同漂浮的情愫在福尔马林里蒸发。

时隔两年再来日照万平口海滩,我已经二十岁了。纵然二十不惑,我依旧迷茫。

在迷途里越陷越深,除了道不明的情感以及看不清的未来。

大二我翘了课来日照,看海。海一直翻滚,浪花也一直在磨灭日照的砂砾。我也想被磨灭一回,在日照。

我头一回来找日照时,更准确的说,我头一回看到这个地名时,满脑子都是李白的那首诗。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这首诗简直太耳熟能详了,我幼稚园时就听得耳朵起了茧子。我也突然开始怀念幼稚园,那时候很幸福,什么都是美满的。

我以为一个人再长大,幼年的童真无邪的幸福也都会一直存在,永远属于自己。

后来,我在日照遇见了我所向往的瀑布。他的一生也倒是像瀑布,那么果敢那么直白。

我们在日照的沙滩听歌,也会听听海水的声音。

我似乎还问过他,你会不会像瀑布一样,转瞬即逝。我忘记了他的回答。

因为那时候的我,对于离别还是没那么的透彻,我以为足够透彻的离别,如我父母的离别,也还会因为我这根线有所牵连。

我忘记了他的回答,因为那时候我才十八岁。

十八岁的我刚出教学楼,丢掉一摞书,买了一张动车票,连夜赶到了日照,看海。

十八岁的我,除了高考和父母亲之间的情感,很天真烂漫,像株向日葵,对未来充满了渴望。

就这样天真烂漫地遇见了陈吉。他坐在海滩边,晚风撩人,口琴声如蜜糖。一节一节的音符,一梯一梯的音节。像是攀爬上我心头的一砖一瓦。

我认得这个男孩,刚到日照,是他向我指引了方向。我认得的,那时阳光一把似的全落下来,我抬个头,就瞧见了他右眼角边的泪痣。

“申幸,你有什么深信不疑的吗?”陈吉知道我名字后,莫名其妙问道。

我瞧着他褐棕色的泪痣,“未来会光芒万丈。”


陈吉很自由,日出日落,他都能看着。他告诉我他最喜欢这海滩,只想在日照港定居。他不是山东人,却深爱着这里的海滩。

我告诉他我刚高考完,想散心。他却笑我。

这一年我过得很压抑,也很难过。落寞得像是零点的最后一颗星子。我的成绩不好不坏,人缘也是,性格也是。我就像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我的愿望是希望我的父母也能像普通的父母。他们有各自的家庭,我只是一个他们曾经爱过对方的凭证,一个耻辱的凭证。

在长大的岁月里,奶奶一直陪着我。陪着我数星星,陪着我看尽天涯海角。

奶奶告诉我,她心底有个最爱的人,在日照万平口海滩。像是惊鸿一瞥,更是一场艳遇。然后没了结果。

在长大的岁月里,我没能守着奶奶。奶奶在我最关键的时刻,离开我了,很静悄悄,静得我以为她只是睡熟了。

一步就能跨到的长大,我磨蹭得像只蜗牛。躲在壳里,背着枷锁蹒跚步行。

高三那年,除了落寞与难过,还有很多做不完记不住的梦。我记得有个梦,很简单,我在海滩边,墨蓝的世界渲染得我愈发寂静与孤寂。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步一步,踩在沙坑里,陷进去,徒留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子。

还有奶奶,她在海滩边,给我梳最好看的羊角辫,继续诉说着那个令我无比向往的陈年旧事。

我很喜欢蓝色,我在一张改错的数学卷子上画了一圈一圈的蓝色,再用蓝色荧光笔来回涂刷。像是亲手制作了一片海,属于自己的大海。

我无比眷恋。陈吉就着啤酒,听着我的絮絮叨叨。手里的口琴一闪一闪,如同他眼眸里的光彩。

“所以,你也不是山东人?”

“是的。陈吉,你有什么如意的往事吗?”

“听过浪声,看过日出,吹过口琴,喝过老酒,爱过生活。”




陈吉不食言,他果真带着我看遍日出日落,看遍潮起潮落。

潮落时分,踩着软软的湿湿的砂砾,吻着昏黄的日落,自由地奔跑。

白色的背心拥抱着热烈的风,我的心脏在啃食美好。

陈吉比我大两岁,走过的看过的地方很多。他随意,他自由,他燃烧,他炽烈。如同一把烧不完的火,点燃跃动的生命。

熟悉后,他会开着摩托,载着我。

在摆摊的奶奶那买一束向日葵送给我。我一手抱着向日葵,一手圈着他的腰。数不清的情愫在燃动。

他会用最爱的单反为我摄影。他让我跟着风跑,让我追着潮水,让我肆意忌惮地去爱这个世界。

我最原始的胆怯在莫名其妙地燃烧,在被斩草除根。

他会教我吹口琴。一个一个音符,一阶一阶音节,一把一把风光。我在自由里高歌。

这半个月,我很幸福,我很自由。史无前例的满足。

我或许能明白奶奶说的艳遇。

在蔚蓝的海滩边,遇到的人不管对错,都算是奇遇,是吉。

陈吉很浪漫,他还会吉他,他像是会魔法,会用最简单的音节谱出最动听的旋律。陈吉还会唱歌,慵懒的调子。

很凑巧,我们住在同一家民宿,我们结伴而行。我们一起吃三餐,一起数星星,一起道晚安。一天又一天,我从未觉得日子可以过得这么轻松而又快乐。

“申幸,你觉得你这十八年人生中,有什么幸运的事吗?”

“陈吉,我祝你永远吉祥如意。”

他陪我过了第十八个生日。他小心翼翼点了十八个蜡烛,一簇一簇的小火光,映在我眸子里,就是一颗无与伦比的星星。

他喝得醉醺醺的,一坨红晕化在脸颊上,很是可爱。他醉醺醺说着自己的故事,说着浪漫的话。

他说他出来找自由,一不小心就找到了像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道晚安,陈吉突然道:“申幸的未来一定会光芒万丈的。”


陈吉有计划,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与人生规划。每个人都是的,只是傻瓜才会为不相关的人驻足停留。

我的父母亲有联系我。最后一次,给我拨打的是警方。像是玩笑话,这或许是人生中第一次他们如此担心挂念我。

陈吉依旧坐在海滩边,一缕一缕的柔光打在他发梢与肩头。

他吹着口琴,像我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他躲在海风里哼着歌,谱着曲。我光着脚丫子上前去问他,他只说在哼一首老歌。

最后陈吉夸我穿软软的白裙子真好看。

星光在跃动,柔和的夜色沉溺在扑腾的浪花里,我们相拥在一块,我们都赤着脚丫子,踩在柔软的沙子上,我随着他的步子,我们一如上世纪的舞者。

月色里,我们就这样依偎似的跳着交际舞。

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陈吉,你知道李白的那首诗吗?”

他似乎有些醉醺醺,喷薄的气体有些撩人的酒味,“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对……我觉得你会像瀑布一样……”

“怎样?”

“那样……那样转瞬即逝……”

他有些呢喃,在喃喃我想要听到的答案,我踮起脚,想将我的右耳贴近他一张一合的嘴。

海浪声却那么大,在夜色里如此的汹涌,直至他吻到了我的右耳,我似乎迷迷糊糊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申幸,你才是瀑布呀。”

在昏暗沙滩的一场舞,或许会成为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一件事,真的就是难忘,难以忘记的一回事情。

父母亲来接我时,陈吉已经载着他的最爱的一切离开了海滩。他的口琴,他的吉他,他的单反。

他留了一听啤酒给我,还有一串说不清的情愫与记忆。

我离开了海滩,离开了日照。太阳还会照到我,我还会再去别的海滩。

母亲抱着我失声痛哭,她十年前为我添了一个弟弟。到头来我还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抱着我,就像奶奶最后拥着我一样,那般有力,那般爱我。

父亲不言语,沉默如山。他亦对我有情感。我随着母亲生活,报考了青岛的大学。

每当怀念,每当不舒心,我都来海边,看看风,看看海。看开了就回去。看不开继续看,再喝听啤酒。

不好不坏的大学,不好不坏的分数,不好不坏的我,不好不坏也看不清的未来。

我在摸索,在晚风里摸索,如同十八岁时在日照万平口海滩摸索螃蟹。

陈吉自由浪漫有计划,却食言了。道了晚安,说了祝福的话,他醉醺醺地还说会陪我长大。

我穿着软软的白裙子,早已不是两年前的那条泛黄的裙子了。我看着海水,听着浪涛声,喝着冰啤酒。

我也终于知道了那首老歌。

“爱是无法解释矛盾的死结。我们暧昧地,明白地,逃避地,面对着。为什么最迷人的最危险。你在我眼中真的很特别。”

说不定五六十年后,我也会对我的小孙女说,我曾在日照有个难忘的人。像是惊鸿一瞥又是一场梦一般的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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