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何走向深渊的

始·被窝,我的被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开始有了名字——或者确切地说,人类有了名,后来,又有了姓。

——我在便笺上写下这样一句话,想想又觉着不对,三两笔划得面目全非——我写不出东西了。那时候令人艳羡,人人夸赞的飞杨文采离开我了,我有些惶恐,惶恐于将要面对的碌碌无为和无所适从。

然而越是这样想,我越是拿不起笔,或者说,拿着笔对着那些空白的纸张我的脑子也一起空白起来。有时候会有些文字欢歌笑语般地踏过脑海,但我抓不住,它们总是一溜烟儿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才发现我深深地爱上了我那间简陋宿舍的床铺,开始变得懒惰、嗜睡,而在半醒半梦间,我总是想起过去——那时候的起伏沉落、恣意妄为。

这是心魔,困顿折磨,日夜反复。


苏长安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觉得自己就要天高海阔了,后来发现不行,不单单是因为那点刚刚一本的成绩最好留在本省,还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个金钱和魄力自由飞翔。

当然,那张“随录取通知书附赠送”的社团名单也是让他热血沸腾的,看看——国学、英语、书法、摄影、舞蹈……还有他很心水的志愿者。学习的、爱好的、锻炼的还有献爱心的,那么多选择呐!

于是开学了,一个英语社团,三四次借着早读名义刷手机的自习,一个漫画社团,两三场借着举办活动名义打酱油的会议,一个志愿者,好吧,做过几次志愿活动最后终于败给了自己的懒惰。然后呢?没有了。

苏长安是条咸鱼,那种知道就算翻身也是一条咸鱼之后干脆不翻身了的咸鱼。

——我是条咸鱼了,被烈火热油煎得干瘪难看,但还是能乐在其中的咸鱼。

苏长安的床铺是陪了他四年的床铺,保守估计还有个四年可以厮守,于是苏长安颇觉舒心,直到他忽然发现,不对不对,这铺不是他相熟的铺,这被也不是他认准的被——还好,是同样舒服的被窝,于是这点后知后觉的“不对”也就完全无所谓了。

被窝,他的被窝,给了他温暖,给了他美梦,给了他温存,那还上什么课?有被窝就够了呀!苏长安在床上发出这样满足的喟叹。

——被窝,我的被窝,还有我的游戏,我的电影电视,我的动漫……都是我的爱,除了我的学习都是我的情人啊!


苏长安,母亲说,就是希望他长安顺遂的意思。许多人都说,这名字真好。有些人还会感慨地说两句,啊,长安呐,古都长安。

也有些文艺的女孩用别致的腔调唤他的名字——苏,长,安。一字一顿,字字都有别样的情怀。他虽然没有表示出来,但从眼角眉梢都能看到他的欢悦——毕竟,这是他的特别和骄傲。

毕竟,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苏长安写得一手秀气的字,奶奶说,像是从书上抠下来了似的。

苏长安有个聪明的脑袋,和别人一起玩闹也没好好学习但年年都是三好学生。

苏长安还有张好看的脸,六年级就收到小姑娘羞羞怯怯递来的情书。

苏长安啊,总是别人家的孩子。朋友们想出去玩乐,总要叫上苏长安,再由他挨家挨户去叫他们——家长们一见是他,眉开眼笑地就让孩子跟着走了。还说,多学着点人家。

——有时候想起这些,我觉得有些不真实,我总觉得这个苏长安与我并不是一个人。每个人都可以是这样的苏长安,但我绝对不再是这样的苏长安了……

——我闻到了自己身上传来的腐烂的味道,从那不能示于光下的胸腔里传出来,一股脑儿地冲进鼻子里,像上了瘾,明明刺得人泪流不止,又让人觉得如此舒爽。


万事说不得后来,可说后来一定得说说从前。2011年到2018年,八年时光匆匆,再回首如流水,薄雾遮掩影影绰绰。

关于我――苏长安是如何走向深渊的,我会一一告诉你。

我原以为我是天才,是难得的璞玉,是蒙尘的明珠,是缺了伯乐的千里吗。

后来才发现

――果然是这样!

可世人哪个不如此?

都是待磨砺雕刻的玉石佳木,独一无二的天材地宝,也多的是折在打磨过程中的废料。

而我,就是“我”这块天材地宝的边角料――舍了成材,留下白送。就成了我自己。


我曾是个天才,云端至上。


一·谁还不是个学霸了

2011年苏长安转学到宁远一中的时候,老师和同学们并没有在意这样一个瘦削、沉郁的男孩子。

苏长安安静地坐在教室最后,听着老师们夹杂着普通话的方言,穿着格格不入的“旧”校服,做着与以前不同的课间操,在人群间沉默着。

转学是个正确的决定。

――苏长安面无表情的跟着同学做操、面无表情的上课,一言不发的生活,不止一次的在心里肯定道。

虽然不见得需要朋友聊天、玩闹,但傻愣愣坐着也是难受的,于是陌生的环境中寡言少语的苏长安难得的认真学习起来。

新学校有月考要求,一学期四五次的考试容不得轻易放松,如果是有考试焦虑的人,要么在这样的要求下越战越勇达成大神成就,要么考得外焦里废,做个得过且过翻身也没用的咸鱼……

好在苏长安不焦虑,他向来心大,懒散悠闲,日子过的像少爷,若不是那身便宜衣裳拖累,做个贵公子也使得――但这是小言里少女幻想出来的套路,从镇子转学到县城,看这不到两小时的位移就知道诞生不了什么贵公子,就连富家公子也是妄想!


新转来的那小子得了第一名!两百人左右的初二年纪,第一名是个转校生。

一颗石头进了池塘,涟漪阵阵――也只是阵阵涟漪罢了。

苏长安也没想到原本是在前三名跳动的自己转学后成了第一名。

幸甚至哉,且歌且舞――这当然夸张了。虽说小镇人不多,学校简单一栋楼,但教学质量也算“有口皆碑”,毕竟是镇上乃至州县都能称一声“大户”的草业公司的子弟学校。

小镇上的子弟学校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接班人,不能接受平庸的教学质量,绝对不能差不能差!

于是每次开家长会都热闹得像是小型同学会,这几个人说最近改变,那几个人说公司误我……好处是如果去玩儿,那男男女女肆意横行街道也不会有人说这些学生早恋,偶而被挡了路的车也许是谁谁谁的爹;坏处是,丁点儿响动立马传彻小镇,谁都知道你家发生了什么。

苏长安一叹,要不然也不会匆忙转学,不转学到陌生地方孤身一人,也不会静下心来学习,基础本来就不差,这样一来,他不拿第一天理不容!

于是合情合理的结果除了让新班主任开心了会儿,苏长安和苏长安爹娘都觉得很正常。


期中考试苏长安得到了一个书包,第一名的奖励。

这回是一滴水进了滚油,噼里啪啦作响,老师们都知道初二有个转校生次次考试都第一。

这时候的苏长安认识了几个朋友,课间也能跟上旋律做操,回家的路上也有个伴儿。

新认识的朋友叫杨言,很随性的名字,于是本人也很随性。

看着苏长安领完奖下台,与有荣焉,拍拍苏长安的肩膀,说:“哥们儿,没想到呀!你没来之前第一名是那几个人轮流做,你来之后他们就是二到十名轮流来了!”

这时候台上主持人念着名字,男男女女上台领奖,就是杨言说的“那几个人”。

苏长安:“……”

苏长安不知道说什么能表现出惶恐、谦虚、再接再厉等,于是和善地笑笑,想着这书包是不是明天就能背了……


当身边的人与父母老师斗智斗勇努力和小对象多多相处的时候,苏长安在“知识”的海洋里自由徜徉——当然,维持着“第一传奇”的苏长安明目张胆,毫不畏惧。

新学校有个图书馆,小小一间教室,四五个书架,摆放着的的书本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苏长安在杨言的“带(song)领(yong)”下办了借书证,从此新世界的大门别打开,缤纷的世界在苏长安眼前展开,像是曼妙的女子散发出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让苏长安日益沉迷不可自拔。

――于是以一周一到两本的速度,苏长安扑进了小说的怀抱!

新学校的位置每周一换,虽说是根据成绩分座位,但每排每组一周一换的规矩不变,这周最后一排的人下周就是第一排――于是看小说看得如饥似渴根本停不下来的苏长安惊悚地看着英语老师素手芊芊伸进桌洞,准确无误地掏出那本小说,残忍地宣布“没收!”

欲哭无泪,欲哭无泪!

苏长安胆战心惊去找老师,想着借书证的十块钱押金,觉得无论如何都得把书拿回来!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你可能感兴趣的:(我是如何走向深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