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28

扬州扦脚文化

---

老一辈扦脚师陆松林在修脚

2006年，扬州修脚师应邀到比利时展示修脚技艺。

新一代扬派扦脚师 晓柒

古城扬州是一座典型的休闲城市，修脚业极为繁盛，其技艺冠领全国，素有“中华修脚刀之乡”的美誉。闻名全国的“扬州三把刀”，“扬州修脚刀”是其中一把刀，指的是扬州传统修脚术。

（一）溯源

“足为人之根”，人走路长久，极易生足病，如不及时修治，则有损健康。修脚俗称“扦脚”，广义还包括“刮脚”“捏脚”，是指修脚师通过望、问、触、摸，使用专用刀具运用修脚技术的相应手法，对脚部进行修治，因人而异、因病而宜且世代相承的一种特殊技艺。

早在殷商时代，甲骨文里就已有“病足”的记载，商末周文王患趾甲病，被“冶公”用方扁铲治好。

明清时期，扬州出现专职“修脚人”和“修脚处”，一部分“修脚人”在浴室修脚，颇受老百姓的喜爱，逐渐成为了扬州传统老浴室的特色堂口服务。清人董伟业在《扬州竹枝词》中诗曰：“求条签去修双脚，嗅袋烟来剃个头。等戏开台先排凳，看汪班内老名优”，鲜活地表现了平民百姓舒舒服服洗个澡、修个脚，去听扬州戏大开口的生活场景。清人石成金在其《传家宝全集》中把浴室洗澡的感受描述为：“剃头、取耳、浴身、修脚，此乃人生四快事。”

晚清至民国年间，两淮盐运北移，津浦路开通，扬州失去东南经济、交通中心地位，经济衰弱。扬州部分修脚师携修脚刀布艺四方。上海许多修脚名师即为扬州人。

民国中期，扬州修脚界出现了各有专长的六大流派，形成了独特、完整的技艺体系。传统修脚服务形式多样，有修脚师肩背工具箱穿行于巷陌之间行艺的，构成了一种独特的“市声”，行话叫 “剜窝的”；有在浴池服务的，行话称为 “剜皮的”；有遍布于大街小巷的修脚店，修脚大师还可应邀上门服务。

新中国建立后，修脚师的劳动和技能得到社会应有的尊重，扬州修脚业迅猛发展，名师辈出，传承有序。改革开放以来，扬州“修脚人”影响日益扩大。女修脚师陆琴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她创办的“陆琴脚艺职业培训学校”已培养修脚师数千名。

（二）技艺

扬州非遗专家管世俊先生曾作《题扬州修脚术》，曰：“小小修脚刀，俏俏修脚人。亲亲对君坐，悠悠脚医情。人无贵贱之分，足乃人之根，行路日长久，难免足疾生。一朝患足疾，麻烦缠上身，路难行，痛难忍，中外名医无良策，解忧唯有修脚人。扬州修脚，如肉上雕花，稳准轻快，似流水行云。出手轻，捹得平，铲得净，断得圆，刀刀有术成套路，刀到病除一身轻。而今足疗推保健，由技而艺更宜人。世称扬州修脚好，绝技美名天下闻。”

2014年，扬州传统修脚术被划归到中医针疗法中的一个门类，并申报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这使该项传统技艺的文化品位得到极大提升，也给了扬州修脚人以极大的鼓舞。

扬州修脚持刀有“捏刀”“逼刀”“卡刀”三法；持脚有“支、捏、抠、卡、拢、攥、挣、推”八法。最以刀术而著称，下刀有“捹”“断”“片”“劈”“整”“挖”“起”“撕”等八法，刀刀有术，形成套路。其流程如行云流水，循序渐进，因人而异，因病而宜，圆润轻巧，俗称“肉上雕花”。巧用指力、腕力，讲究出手轻，捹得平，铲得净，断得圆，不老不嫩，刀路清晰，刚柔相济， “稳、准、轻、快”。刮脚刮法多变，祛除趾间老皮、死皮；捏脚，通过毛巾着力于脚趾间、足掌，运用撩、捏、拖、挤、揉等手法，刺激神经末梢，消除瘙痒，使人愉悦。扬州修脚技艺精湛，确如诗云“脚医运宝刀，如琢又如雕。隐痛顿消失，足轻上云霄”。

(三)传承

扬州修脚以师徒传承为主要途径。据修脚界老艺人回忆，民国早期最著名修脚师为钱老太爷，其子钱二（庭华）受其真传，钱二传给王大安，王大安善治疗鸡眼、肉刺等脚疾，享有 “快手飞刀” 美誉；王大安传给高同林、朱才林、王邦龙。高同林传给陆琴。钱老太爷的四子为钱氏另一传承人，钱四传给尹锦成，尹以手脚轻快、修得嫩、圆、净著名。尹锦成传给朱庆华，朱庆华传给朱秀云。迄今为止，钱氏一脉的传人已不止六代。另外，下刀稳、下手轻的季（长富）派，季师从高四，曾在苏北人民医院挂牌治脚病，并传给陆松林、阎三羊；修得圆、铲得尽的崔（同兴）派，崔传给侯筱林；以刮脚放血见长的郭（勤）派；专拿嵌趾的刘（万喜）派。还有杨（万荣）派，杨万荣传给黄厚余，黄厚余传给陈军。百年来，扬州修脚界形成了各有专长的六大流派，延绵不断，传承至今。

当代，扬州修脚界的代表性传承人有陆琴、周业红、陆松林、朱才林、王邦龙、侯筱林，他们又分别授徒两至三代，师传徒，徒再传徒，人数众多，一脉相承。

（四）发展

扬州百姓素有“早上皮包水（到茶馆吃早茶），晚上皮包水（去浴室泡澡）”的生活习惯，老澡堂成为扬州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文化记忆。扬州传统修脚术是老澡堂的特色堂口服务之一，更是扬州沐浴文化的象征。扬州修脚适应了普通百姓的切身需求，其服务风雅，亲和民众，独树一帜，世代相承。

旧时，“修脚人”社会地位低下，但修脚技艺与人民群众生活联系极为密切。历代扬州“修脚人”都有一个传统，即定期到鳏寡孤独或老弱病残者的家中提供服务，视其为必须坚守的职业道德，赢得了祖祖辈辈扬州普通百姓的好评。扬州“修脚人”用行动改变了社会偏见，堪称：“平凡的工作，崇高的事业”。

扬州修脚技艺含有广泛认同的科技价值和实用价值。它既是大俗，又是大雅，保存了“扬州三把刀”鲜活的民俗文化记忆。据社会调查，扬州现有专业足疗店数百家，足疗师达数千人，有“陆琴足艺”“业红足艺”为代表的扬州修脚著名平台。不少外地游客来扬州，也都慕名前往足疗店去休闲一把，既治疗足疾，也体验了扬州修脚的传统技艺。

扬州修脚由技而医，由医而艺，有病治病，无病保健或休闲。修脚，发展到足疗或足艺，从一门单纯的治疗足病的医术演变成给人们提供保健和休闲服务的一种独特技艺。扬州修脚在社会发展中得以升华，倡导的是一种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一种与人亲和的民俗习惯，在贴近群众、贴近生活、贴近时代中呈现出可持续发展态势。

晓柒 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