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山歌 10

我除了工作之外，也进入了像备战高考一样的学习状态。小磊成了我工作和生活上形影不离的闺蜜，她不仅帮我完成高中课程的学习，对我生活上也是无微不至地照顾。

“玉宝，你今天晚上别值晚班了，也别只顾学习，我带你出去吃饭，然后去看电影”，早上上班的时候，小磊对我说。

“真的？我们去哪看呀？”我高兴地迫不及待地问。

“不知道，晚上吃完饭才知道去哪看电影，”小磊回答我说：“今晚你还会认识一个人，是我男朋友。”

“好哇好哇。”我一边回她一边走进了车间，欢天喜地的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长到这么大，我看过的电影也不会超过五个的指头，不是在那些村里的坝子上，就是在学校的露天操场上，我很喜欢去看电影，我觉得那是一种很奢侈很浪漫的事。

我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看的是什么电影了，只记得那是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没有灯光，只看的到电影荧幕，声音又大又清晰，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地方叫桂林大光明立体声电影院，原来城市里的电影比我以前看的好看多了。

小磊的男朋友瘦高个，白皙的脸上挂着一幅度数很高的眼镜，典型的书生的模样。他很喜欢看电影，还喜欢阅读和收藏《大众电影》的杂志，后来我时常都会见他来看望小磊，有时候会带好吃的来，有时候会带小磊喜欢看的书来，我也跟着沾光。

小磊和她男朋友是高中同学，他们也经常带我去参加一些他们的同学聚会，有高中的也有大学的，还时常开玩笑给我介绍对象。我哪里敢有这种奢望，虽然小磊她们对我很好，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是这样的，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说我还小，我还要上学。

一晃半年过去了，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在厂里工作适应的这么快，领导也很认可，和车间的所有同事都打成了一片，我居然成为了大家的小妹妹和开心果。

大家都说我的字写的漂亮，又能写文章，就时常让我帮他们写信给家里人。

有一天早上，我们车间同事的陈军给我一个热呼呼的东西，我打开一看是桂林最好吃的粽子，加上一杯豆浆，这可是比吃桂林米粉还要高级的早餐，我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每天给我带早餐，成为陈军每天上班的例行公事，每天还换着不同的花样，慢慢地，车间的同事时不时地开起了我们的玩笑，陈军总是打趣地说，他有事找我帮忙。当我再三问他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他羞的满脸通红，说想让我帮他写信。我还笑他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我一口就答应了他。

这一天，正好我们两个值中班，是一天中最轻松的一班，早班要完成工序完成的成品入库，还要帮助出库产品的最后质量测检，没我们质检员的签字，产品上的合格证书是贴不上去，自然也出不了库房了。

我问起他要给谁写信，写些什么内容，他一直都红着脸，想说却又说不出口，个子不高皮肤很白的陈军害羞起来像个大孩子，直到我们忙完第二轮检测坐了下来，他才慢慢开口和我说话。

“我看你平时总是在看书和做题，你是还要回去上学吗？”

“是啊，我还要上大学。”

“在这里上班，你还觉得你能上去大学，这不是做梦嘛。”

“为什么不能？你们能上我为什么不能上啊？”

“我也没有上过大学，我要上高中的时候，我妈下岗了，我就没有读书了。“

“啊！太可惜了，那你现在后悔和遗憾吗？”

“有什么好后悔的，高中读毕业我也考不上，我就语文好，数学一踏糊涂，我成天只想看小说，也不想上课，我也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

在这次聊天中我才知道，陈军是桂林本地人，初中毕业，父母亲都是桂林汽车站的职工，后来母亲下岗，有个大姐远嫁外地，哥哥也在一家工厂上班，家里也一直过着紧紧巴巴的日子。他读书成绩不算太好，成天就喜欢看小说，相成为一个作家。

我想他是因为喜欢我，但又没有勇气告诉我，怕我拒绝，也怕影响我的学习，所以每天就默默地给我买早餐。

时间长了，我们更加熟悉了些，他才说他喜欢我的乐观直爽的性格，也喜欢我成天大大咧咧的样了。我才知道在厂里上班，我又活回了在山里的样子，他比我大四岁，他想成为照顾我的那个人。

在我自学完成高中课程的时候，我三哥晓辉和我的那些同学们，也刚刚经历了一年一度最为紧张的高考。

小磊也离开我们工作的这个地方了，陈军真的成了照顾我的那个人，我成了他的女朋友。

小磊说陈军不适合我，但她走后我需要有人照顾，所以也没有阻止我们的交往，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运还是悲哀，我对身边的人天生有一种依赖，在山里的时候是我的爸妈和哥哥们，离开大山是秀姑，而秀姑离开餐厅之后是小磊，现在轮到天天给我买早餐的陈军了。

我三哥晓辉落榜了，我很难过，但我能理解他，这一年里发生这么多事情，原本就敏感脆弱的他，难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这次考试失利，不知道他怎么安放他自己，我想我爸和大哥会让他复读再考的。

给我写信的志全也落榜了，也许他是在恨我，因为我答应他帮他复习的，我这一离开，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本来成绩就不是很好，没有了我的鼓励和帮助，考不上是正常的。

其实即使我继续留在学校，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能考好，我们那个高中本来就是很一般的学校，整个年级只考走了二三十个，考中率20%都不到。但是大家都只有走高考这一座独木桥，而每一个学生都有考上大学的愿望，但学校条件太有限，能考上的凤毛麟角，很多同学复读多年，家里真的是砸锅卖铁，最终也没能考进那扇大门。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初中同学小兵却考到了桂林，当他辗转到工厂来找到我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当年常被我欺负的小个子男孩，居然考上了桂林电子工业学院的本科，还选了一个非常好的计算机专业，为此，我们去大吃了一顿，趁喝了点酒抱头痛哭，哭命运对我太不公平，哭大学居然离我这么近却又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