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的一天,银去科大找麦达。她把嘉森姐姐的联系方式告诉了他;也和他聊了聊自己的校园生活。
麦达听着,一边点点头看着银,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点羡慕:“你的朋友们很好。我接触更多的是同事和学生,一起工作还不错,但很难和他们发展友谊,他们大概觉得我内向或是性格古怪。”
“那只是他们的看法,你不必放在心上。”银率真地说。
麦达不置可否地笑笑:“其实我也有两三个朋友。”
银没有听他说起过这些话题,她很好奇地问:“小麦,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麦达想了想,很快回答:“他叫彼得,一位比我年长很多的理论物理学家。”
银大吃一惊。原来麦达最好的朋友,是她曾经拜访过的那位老人。银想起彼得给她讲过麦达的往事。当时她还在想,彼得怎么会对他如此了解——毕竟麦教授留给很多人的印象,是神秘而又高冷的。银对麦达的往事还是很好奇,但此时她也不方便向他提问,她想着,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银还是假装淡定地说:“我曾经听你提起过他。”
“没错。我和大多数人只谈工作,但是和他在一起,我也可以聊聊我自己……”
麦达又说:“你喜欢物理,也许以后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认识一下。”
银忍不住笑了,说出实情:“我曾经见过他。”
这下轮到麦达大吃一惊,不过他并没有问银是在什么地方见到彼得的,只是问道:“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主要的话题就是物理吧。”银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她忽然又想起,她向彼得提出的那个问题:
“彼得教授,我在宇宙中旅行,听到了他的声音,是我的幻觉吗?”
……银和麦达都没有说话,银看着校园里的人工湖,初冬的湖面平和又安宁。
过了一会,麦达说要继续去工作,于是他们准备说再见,不过因为校园很大,他们还可以顺路一起走十几分钟。
银想了想,说道:“教授,你们实验室公开的癌症疗法,应该很不错吧,很多人都说你很棒。”
“你最近在关注这个?”麦达笑了:“我也在关心这件事,不过,我主要在看疗法的效果,很少看他们怎么评价我。”
“为什么呢?”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不过我没有时间考虑别人对我的评价;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是我们团队共同努力的成果,当然,你也作出很多努力。”
“教授……”
“怎么了?”麦达看着她。他们在湖边停下了脚步。
银鼓起勇气,给麦达讲了自己和桑杰的故事,以及桑杰接受冷冻的现实。银曾经以为,自己是不会给他讲这些的。
虽然她尽量讲得很简短而平静,但麦达依然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隐藏的情感。这个男孩……对她很重要吧?麦达这样想。他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银。漂亮女孩的脸上,有着倔强和高冷,却又有着少女的天真娇憨,这两种气质并不违和,而是完美统一。
麦达忍不住问道:“他,就是你曾经向我提到过的那个患癌症的男孩吧?”
“是的,就是他。”银像曾经那样,再一次恳求地望着麦达:“小麦教授,你可不可以把他救活呢?”
麦达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银很关心他,银希望他得到幸福;他当然也希望银未来是幸福的,那么,他能够帮助银吗?
他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拒绝,毕竟现在新的癌症疗法已经公开。不过,他心里依然充满了不确定性。
银充满期待而又紧张地看着他。麦达的语速很慢,似乎在斟酌怎么说比较好。银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听着:
“我们团队没有研究如何唤醒冷冻人,所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的研究进展……”
“不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被唤醒了,那么我们就会努力治好他的病。”
“教授,那真的太好了!谢谢你!”银高兴地跳了起来。
“不用谢我,我现在也没做什么。”麦达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看着天真的少女,问道:“前段时间,你向实验室捐了520元钱……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到那笔钱的?”
“是他留给我的……我觉得把这笔钱随便花掉会很可惜,所以我……”
一向冷静的麦教授,听了这番话也十分动容,也许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吧。他看着眼前这个机器人小女孩,她是没有眼泪的;但谁说她没有感情呢?假如她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那么她说起这些的时候一定在哭。麦达感觉很心疼,却不知怎么安慰她,他忍不住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银,这笔钱已经用到研究需要的地方了。”
银点了点头,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麦教授又说:“虽然我现在不能给你承诺什么,但如果有希望,我们一定会努力把健康的他带回到你身边。”
……那天晚上,麦达回到家看着手机,看着银发给他的照片——她和桑杰的唯一合影,也许是她的好朋友偷拍的;照片上有一些极具特色的绿色植物,银说,照片是去年秋天拍的,那天她和同学们参加了学校组织的秋游。
麦达有些好奇地看着照片上这个名叫桑杰的男孩。男孩并不属于帅哥类型,却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大概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在这张照片上,桑杰注视着银,眼睛里满满都是爱。
看着照片上桑杰和银相视而笑的样子,麦达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麦达在想,桑杰能不能如银所愿被唤醒、并恢复健康呢?他心里并没有答案。
如果被唤醒的桑杰知道了银是一个机器人,还会爱她吗?麦达心里同样没有答案。
不管怎么样,麦达都希望桑杰能够善待银这个机器人姑娘,银不是一只洋娃娃,而是一个有灵魂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