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淌水

注：本故事纯属虚构

“哎~，月亮出来照半坡，照半坡。望见月亮想起我阿哥，一阵清风吹上坡，吹上坡。哥啊哥啊哥啊，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西边山头，太阳已落下许久，天色逐渐灰暗下来，月亮也慢慢爬上山坡，每天这个时候这座大山深处总是能隐约传来这样的歌声。

阿秀是这个村子里的一个老妇人，大家都叫她“疯婆子”，她总是疯疯癫癫，邋里邋遢，一副乞丐的模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整洁的，可唯独她腰间挂着的那个绣花荷包显得格外的干净，虽然看上去已有些老旧，但依然能看清楚，那用不同颜色细线绣成的漂亮图案。每当傍晚月亮爬上山坡的时候，“疯婆子”就会爬到山坡上唱起山歌，一唱就是一夜。那沙哑的嗓音，加之哭泣和哀叫，没人能听懂她唱的是什么，夜晚这样的声音十分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小孩夜里被吓得不敢出门，牲畜猫狗也被吓得嗷嗷吼叫。人们试图阻止她这样做，但她是个疯子怎么听得进去“人话”，尝尽各种办法也都是徒劳的。

村里老一辈的人是了解阿秀遭遇的，他们虽然也讨厌她夜里的哀吼，但是他们都没有前去制止过。听老一辈的人讲三十年前，阿秀才十七岁，她生的娇嫩，声音细美，山歌唱的很好，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但是家境特别贫苦，阿妈生她时就死了，是她阿爸把她带大的。阿爸看她年纪不小了，村里这样的年纪的姑娘早就已经嫁人了，就打算把她嫁给外村的张地主家的儿子，找了媒婆两边说合，可每次媒婆和地主家前来提亲时，阿秀就不见了踪影。

她不想嫁人，她想永远留在村子，留在阿爸身边，最主要的，她不想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过一辈子。一天，媒婆又来家里说服，她就提前跑到了西边的山坡上躲了起来。阿秀无奈哀伤，她想逃离这样的生活，不甘这样的命运，可她又能做什么呢，她离不开这里，离不开养大她的阿爸。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山歌，排解心中的郁闷。

从成都来的马帮每到四月就拉着货物牵着马，一路向西，沿着狭窄的小路前往缅甸进行交易。阿桑便是马帮的年轻领头，这是他第一次走马帮，他跟着老锅头，带着十多个年轻的壮力，二十多头马，上千斤的货物，艰难的前行。在路过这个村子时停下来休息，阿桑听到了阿秀的歌声，便询问了经验丰富的老锅头，这唱的是什么。老锅头告诉阿桑这是当地的山歌，唱的是对自己情郎的思念。可阿桑听不出有任何思念的情绪，反而是有种说不出的痛苦，阿桑深深的被这歌声吸引住了。老锅头让阿桑到河边打水，阿桑走到河边打了水，要返回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哭声，他顺着声音寻找过去，看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在山坡上哭泣。那正是阿秀，她实在忍受不了心里的痛苦，实在无法压抑心中的苦闷，放声痛哭了起来。

阿桑走到阿秀面前，问起刚才的山歌是不是她唱的，阿秀看到这个年轻俊秀的小伙，起初受到了惊吓，接着又忍不住继续痛哭，诉说起了，自己的遭遇。阿桑是从大地方来的，思想自然与封闭山村的人们不同，他支持阿秀的做法，并讲述起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生活，阿秀也是第一次听到了有关于爱情的故事。两人聊了很多很多，阿秀逐渐对眼前的这位小伙产生了爱意，而阿桑也爱上了这个漂亮的姑娘，爱上了她的歌声。月亮逐渐挂上了山头，老锅头见阿桑久久没有回来，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叫人去找，在山坡看到了阿桑并让他回去继续赶路。

阿桑和阿秀两人相互表明了爱意，阿桑告诉阿秀等他三年，等马帮从缅甸回来就带她和她的阿爸离开这个地方，他要让阿秀成为自己的妻子。阿秀拿出亲手绣制的荷包作为信物。两人难舍难分，可阿桑最终还是在老锅头的和队友们的催促下离开了。阿秀回到家中向阿爸表明了自己已有心上人，并恳求阿爸不要再逼她嫁人，就这样阿秀从此推掉了任何人的说媒，每个傍晚都会在山坡上苦苦遥望，苦苦等待，“哎~，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歌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哥啊哥啊哥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就这样日日夜夜的唱，日日夜夜的等待。

时间转眼三年过去了，老锅头带着马帮回来了，他们找到了阿秀，阿秀十分激动，可怎么也找不到阿桑的身影，老锅头告诉阿秀，阿桑在缅甸爱上了缅甸的富家小姐，并结了婚，永久的留在那不会再回来了，并把当年阿秀送给他的绣花荷包还给了她。阿秀伤心欲绝痛苦的昏死过去了。老锅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带着他的队伍离开了。

从哪以后阿秀就疯疯癫癫，每天到山坡上唱歌哭泣，她的阿爸也因为阿秀卧病不起，几年后便离开人世了。十年后的一天，老锅头带领着队伍走他人生最后一次马帮，路过村子时听到了山坡上传来的歌声，老锅头问起了村里人是谁在唱歌，便得知了阿秀的遭遇。他急忙跑到阿秀旁边，看到凌乱凄惨的阿秀，苦痛的流泪了，他对阿秀说，“当年阿桑没有与别人结婚，他是爱你的，我们从缅甸回来时在路上遇到了土匪，阿桑为了保护队友和货物，与土匪搏斗起来，最终连同几个队友一起被杀害了，阿桑领死前把绣花荷包给了我让我还给你，并让我告诉你他已经爱上别人结婚了，让你不用再等他了”，说完阿秀笑了起来，肚腩了几句“这辈子…没…没白等”，接着又疯疯癫癫的走了。老锅头走完马帮回来也再也没有回去了，留在了这里，找了一个老妇人，生活了下来。

三十多年来，这样的歌声一直在夜晚山坡上回响，知道事情经过的人都同情这个“疯婆子”的遭遇，没敢说什么。不过讨厌她的人依然讨厌，看到她躲得远远的，总是要骂上几句，而阿秀并不在乎，她依旧疯疯癫癫，继续唱她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