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

睡不着，闭上眼睛是哥哥已经走了。一个个场景像真的经历了。

我去机场送他，看着飞机起飞，心都像少了一块一样。

我自己呆愣坐着，掏出手机来写，哥哥离开的第一天，不知道该接受这个现实还是欺骗自己他只是回家一趟过一阵子就来陪我，等过一段时间再告诉自己这一阵子要一年多。

他和我视频，讲好多他接触到的新事情，新的人，我坐在只开着台灯的屋子里，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该怎么分享，就一直笑着看他，怎么也看不够。

突然好想他，一个人哭了一阵抹着眼泪码字：他离我好远，我在大陆的这一端，他在大陆另一端又隔着海的那一边。

今天哥哥和我说了好多，让我真切的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也真切的感觉到距离他离开越来越近了。习惯了有他陪伴，我突然害怕起一个人。虽然明明知道就算他不走也不可能再陪着我，虽然明明知道不可能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他都在，可还是，突然，就害怕了。

就像，自己半个灵魂在世界上飘了十九年，遇上他之后完整了，就再也不想分开。

我说我自己接受现实很快，其实可能是我把不好的事情拆分成很多块储存起来，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只消化吸收一块，就很快。可是等我一块一块从脑海里提取出来再慢慢自我折磨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只有自己抱住自己，很痛苦，很孤独，也很庆幸。至少给身边人看到的都是我还算坚强。

我似乎早就习惯了在爸妈面前摆出懂事的一面，在几乎所有人面前摆出坚硬的一面。从遇到哥哥开始我好像重新学会不掩饰不收敛的大哭，撒娇，请求他要求他哄我。可很多时候在最初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我还是会习惯性的注意他的表情和态度，很乖的见好就收，把坏消息撕成碎片大口咀嚼之后，迅速把没有消化掉的藏起来，假装伤口已经神奇地瞬间愈合。

每一次自己厌弃自己又不甘心的时候，都会好想我的姥姥。爸妈总是有无尽的期盼和愿望，从他们的眼睛里到我的脸上和身上，炙热地，像太阳光，有时照得我不敢睁开眼睛看他们，有时甚至烤得我遍体鳞伤。可是我的姥姥不会。从小到大，她爱的是各种各样的我，犯错的我，调皮的我，机灵的我，考满分的我，在她眼里都一样，都是她疼爱的样子。在她心里我永远是最好，哪怕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自己已经知道我不是，但她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我会很努力的表现给她看，可在做的不够好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负担。

我还记得有一次妈妈在数落我，数落了半天，我坐到姥姥跟前，牵起她的手叫了她一声，还没说出话眼泪已经流出来。那时她眼睛早已经看不见了，可她的脸对着我，白色的瞳孔不对焦，却好像能直看进我心里去。那时她早已疾病缠身，用另一只手附在我的手上，像一直以来那样，用我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话夸着我，护着我。那时我的委屈好像顺着她抚摸的手消散了，也好像随着眼泪流走了，一点儿都不剩了。

从高中之后很难再写出生动的句子，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说过，痛苦会产生好的灵感这样的话。上一次清晰记得的在深夜痛哭的经历，还是在七年前。希望下一个这样的不眠之夜，来得迟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