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梦迷途（28）寒蝉（3）

“朗月”公寓置新巢，“迷失”酒吧陷异空

    “怎么会！这头发，是那失踪女孩的吗？”秦归日失声叫道。一个小三维头像显示于那束发辫下方，是个年轻姑娘，面容姣好，正束着一个高高的马尾。

    “经过与DNA基因库比对，已经确认了。”庄知蝶回道。

    “这个叫严樱的女孩，是个天才呢！虽然只有十七岁，已经是朝闻大学的分子生物和宇宙学博士，哇塞！两个完全不搭界的领域哎！”陈半秋一边浏览“鬣狗”抓取出来的档案资料，一边啧啧称奇。

    “这么优秀的姑娘怎么会轻易被诱拐呢？”庄知蝶自语。

    “也许正因为太优秀，平时精力都放在专业学习上，才不通人情世故，不知人心险恶，过于单纯呢！”秦归日猜测道，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姑娘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就这么莫名其妙失踪了，她爸妈该多着急嘛！”半秋嘟囔着，庄知蝶与秦归日对视了一下，都沉默了，怕再接话会令她想起伤心的往事，毕竟她的父亲在她年幼时出车祸去世了（那时，智能驾驶技术尚未全面普及），母亲又整日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陪伴她，是苏鹮作为故人好友之子，给了她较多的关照，后来还给了她工作。

    秦归日把庄知蝶拉到门外钟池边，洁白的莲花已经盛开了三朵。“秦姐，什么事呀？这么急拉我出来？”庄知蝶穿着一袭月白色亚麻交襟长袍长裤和堇青色布鞋，长袍只在衣襟和袖口装饰一圈青花莲纹，披散着长发，与池中的莲花相映成趣，俨然翩翩佳公子。虽然对他各种或出格，或妩媚，亦雌亦雄的打扮已经有了免疫力，今天这样应景又清爽的样子，还是让她心念一动。曾几何时，那个温情又高冷、散发着如山月般光华的少年，也是这样闯进她的世界，又飘然离去。

    不能让他再走近自己了，秦归日暗暗下了决心，虽然经过了这两个月工作上的合作和生活里的相处，也隐约明白他的心意，但秦归日已经不愿---或不敢再打开心扉。人有时候，习惯了孤独，就难以再和他人相处。

    秦归日字斟句酌，生怕伤害庄知蝶的自尊心，“知蝶，前两天生病，真是多亏你照顾我了，现在才想到要谢你，真是过意不去！”

    “就为这事呀！秦姐，你也太见外啦！”

    “其实，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她叹了口气，“这两个月都给你添麻烦了！我已经找到一处不错的公寓，这两天就要从你这里搬出去了。”不知为何，她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一口气说完了。

    院子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连两人的呼吸声也不存在似的，庄知蝶一动不动僵立于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知蝶，不是你这里不好，实在不好意思----”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要长住了？！”他突然攥住她的双手，转惊为喜。“哎？你脑子转得简直赶得上光速了！”秦归日倒被他吓了一跳。

    “前两天，你病着的时候，听半秋说有一男一女两个五十多岁的人来知梦堂找过你，自称是你姑姑和叔叔，要商量什么遗产的事。本来想等你病好了告诉你，谁知又碰上诱拐案耽误了。要紧吗？”

    “我今天刚刚收到了他们发给我的法院电子传票，看来这事没完了。所以我想还是找个住处比较好。我在这里，你也不方便啊！”

    “这倒没不方便，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蛮保守的，也没什么狐朋狗友来打扰——那个沈度除外。你可以放心住嘛！何必要搬出去。”确定她可能长住国内，他又不希望她搬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的住处离你不远，走路大概就十多分钟，而且我也会天天到知梦堂报到的。”

  “唉，总有点不一样啊！你一个人住，谁做饭给你吃啊？”

    秦归日松开他的手，“这你还操心？我在美国单独过了十年，也没饿死呀！”她扑哧笑了，调侃道。

    “好吧！是我瞎操心。其实，是我不习惯啦！不过，如果你打定了主意，我反对也没用吧！”他有点沮丧。

    “到时还要麻烦你和Trinity帮我搬家呢！”她莞尔一笑。

    结果两天后，秦归日真的从庄知蝶公寓里搬了出来，住进了附近一处名为“朗月”的全智能单身公寓，庄知蝶帮她安顿停当，坚持帮她调试好随身“摇光”三维定位系统，以便随时掌握她的行踪，才离开。

    秦归日随便吃了晚餐，正往回走，路上一个头发凌乱、眼神迷离，浑身酒气的男子，摇晃着撞了她一下，她赶紧避开，那家伙对她咧嘴一笑，含混不清地说：“梦里不知身是客，直把他乡作故乡！”她不敢停留，加快脚步跑开了。正走在公寓楼下一条狭窄的小巷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个穿大红色连衣裙、围着金色面纱、戴着银灰色墨镜的女郎迎面走来，她姿态挺拔、骄傲，步伐轻盈又自信。由于巷子只容一人通过，秦归日连忙侧身避让，女郎侧首对她嫣然一笑，“晚上好！秦小姐。”秦归日不禁有些恍惚，回头却已不见女郎踪影。

    她刚回到住处，就在即时通讯“第七秒”上收到了一条短信：如果想知道严樱下落，请立刻单独至楼下Missing Pub见我，见信息起3分钟内——Innocent教授，记住，要单独来哦！一架三维影像纸飞机从屏幕中冲着秦归日飞过来，连同信息瞬间消失在一团青蓝色火焰虚影中。

    秦归日迷迷糊糊地冲下了楼。直觉告诉她，对方不会那么轻易现身。

    Pub里面光线幽暗，秦归日喘着粗气闯了进去，感叹是否需要开始健身了。刚刚过了八点，人还不多，但也有七八个。究竟是谁呢？她看了下时间，还有不足10秒！扫视了一遍，骤然发现了一个角落里靠窗小圆桌上停放着一架白色的纸飞机！一个戴着凉帽、穿黑色T恤的人正要起身离开。秦归日直直冲了过去，大喊:"等等！别走！我到了！"差点与他相撞。

    "你就是秦小姐吧！"秦归日这才看清对方是个邋遢男子，头发胡子乱糟糟，似乎好几天没洗澡，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宿醉还未醒，手里已经又抓了只威士忌酒瓶，他盯着酒瓶贪婪地直咽口水。忽然，秦归日觉得他有点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是个酒鬼！秦归日不想惹麻烦，起身就要走，这家伙急了，摇晃着站起来，把另一只手里的东西“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我刚出门，就有人叫我把它给你。”他含混不清地嘟哝着，松开手，显露出一只银灰色小方盒。

    “哦，好的，非常感谢！”秦归日伸手要去拿，想快点了事。谁知对方又攥紧了盒子，恬着脸笑道：“至少要给我买瓶酒吧？”他敲了敲瓶子。秦归日无奈点开桌上酒吧的三维显示屏，付了酒钱。他才松手，秦归日马上抓起盒子，不料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她挣脱不了，吓得脸色煞白，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是谁给了你这个盒子！”他对着她诡异一笑：“Siren，你就要听到她歌声啦！Siren！”终于放开她，不再理睬她，继续吹瓶子灌酒去了。

    秦归日冲出了酒吧，一路跑回了公寓，跑得比来时还要快。直到进入家门坐定在窗台上，才长长吁了口气出来，她将这个类似耳塞似的加密感应器插入智能电脑接口，弹出的三维屏幕上显示出一个不断旋转的十字形超正方体图形和一个类似游戏的接口:欢迎来到"维度空间"！请将密钥塞入耳蜗，核对您的身份，谢谢！

    秦归日机械地将感应器拔出来塞入自己的耳蜗，几秒后，屏幕上的超正方体慢慢展开，一团青色火焰闪过，闪出其中一个立方体块面，一架纸飞机滑出来，"已确认身份，Sun。请在20秒内说出本次登录口令，逾时则无法登录，将等待再次邀请。"一个温和的男声从感应器中传入她的耳中，秦归日不禁骇然，对方如何获知了她的英文名？这个名字只在护照上和国外使用;还有，登录口令看来是一次性的，究竟是什么！眼看屏幕上飞速变幻的秒数就要耗尽，她突然想起那个酒鬼说的一个单词:"Siren！"她喊道。

    "嘎吱---"这个块面打开了，黑暗向秦归日扑了过来，霎那间充溢她整个视野。“啊----”一阵天籁般空灵、曲调又古怪的女高音独唱在她脑海中弥漫开来，她似乎坠入了某个虚空之中，但又无比轻盈。一瞬间，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何时。

    前方出现一条狭窄的光带，仅仅容得下一个人行走，更像是一架独木桥，悬浮于漆黑的背景中，柔和的光线好像直接出自光带本身，秦归日站在它的表面，只能看到身前身后约三五米的光景，其余部分都隐没于黑暗中，无法得知它伸展的方向。这是什么地方呢？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她很困惑。

    突然，从前方的阴影里传来了“啪啪啪”的击掌声，一个人影渐渐显形，“欢迎欢迎！Sun.秦小姐，您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