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15

我的爸爸（一）

我爸是一个集不良嗜好于一身的人，他爱赌博，在我的印象中，在我很小的时候（二零零几年），就能从我妈那里听到他输钱的消息，也能时常听到我妈的哀叹，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二十几岁。直到今天，他年纪上来了，精力身体都不如从前了，经济能力也日渐衰退了，这种情况才好了一些。他赌博，一输钱就躺在床上几天，这几天里，我们一家都活在愁云惨淡中，谁也不敢大声说话。我们家孩子多，兄弟姐妹四个，年纪又小，时常打闹，可是如果不凑巧，遇到爸爸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被他扔过来的皮鞋砸中。记得有一次，爸爸又输钱了，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舅妈当着爸爸面问我，“你爸爸输钱，可惜吗？”我还能怎么回答，最正常的回答就是“当然可惜啊。”我的回答能有什么问题，难道我说不可惜吗，那是几万块钱啊，那是我们一家人的生活费，是我的学费，买吃的穿的都可以买多少啊！怎么能不可惜，那是爸爸辛辛苦苦赚的钱。可是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他带着吼骂的语气对我说：“有什么可惜的！”是啊，有什么可惜的，确实是没有，你赚的钱，你自己都不心疼，你输掉你也要继续赌博，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女儿还能说什么呢？

初中毕业那天，爸爸说要来接我的，我不愿爸爸到来我还没弄好一切，不想累他帮手，给他添一点麻烦，我就早早把我的铺盖、书本、生活用品全都收拾打包好，在学校门口等爸爸。等啊等啊，等不到爸爸，天开始下小雨了，我不能再等下去，只能去一条街之外的公共电话厅给爸爸打电话，“爸，你快到了吗？”“哦，我有事，你自己打个摩的回来吧！”啪，电话挂断。我陷入困境，摩的能载得下我这一堆东西吗，可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等待也是白等待，淋雨也是白淋雨，可困难是真的困难，困难只能自己解决。我想，爸爸也许真的遇到急事了，来不了。收拾好心情，我找了摩的师傅，先把我的铺盖捆上，再背上背包，一手拿着洗漱盆，一手拿着暖水瓶，就这样僵持着，半个多小时后到了家。院子的偏房里，爸爸和他的狐朋狗友在打麻将，我一下子就绷不住了，设想的“爸爸有事要做，所以接不了我”的情况，原来仅仅是“打麻将”，原来这就是他的正经事。我把搬回家的东西安置好，就用力把楼梯间的门一甩，这是我唯一敢做的“抗议”。我赶紧上楼回自己房间去了，我怕我动作再慢一点，都会忍不住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来。可是到了自己的房间，我也终究不敢放声大哭，我的泪水同那天的雨水一样，是绵绵无声的，因为我知道，宣泄出来被爸爸听见，只会引来他的谩骂，我不会得到一句安慰，没有人爱我。赌鬼啊赌鬼，到底孩子在你心里算什么，今天是我的毕业日，我不奢求任何情绪价值，可是真的要做到这样的程度吗，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父亲是这样的，我能做的，只是在雨天等一个等不到的人，最后自己狼狈回家。我还能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