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时光总是让人又爱又恨，却也是 难以忘怀。
--题记
四月的天气已经是充满了燥热。
阳光直直地刺进教室，或是经过别的什么东西折返进来，就像是即将到来的高考一样，是无论如何也要进来的。这时的窗帘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拉上窗帘的话教室里就像是蒸笼一样，可不拉的话，却又被阳光晃得眼睛生疼。
高三的学子们就像是这窗帘一样。
奇怪的是，窗外的白杨树却是越长越壮，比初来这所学校时不知粗壮了多少圈。树干像是刷上了白油漆一样白得发亮。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叶子竟变得墨绿，像饱含了水分一样。
很难想象，这是没有人照料的植物的样子。
余晨喜欢在课下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白杨树。这样的一个简简单单的习惯，竟在不知不觉之中坚持了两年多的样子。不知是因为时间过得太快，还是因为他太过坚持。总之，两年多的课下时间，他都是在窗边度过的，甚至于哪个窗户，都是没有变过的。余晨最喜欢教室最后边的窗户，那里没有太多的人，却有很开阔的风景。他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想着想着一些事情，有关于某个故事的，有关于某个女孩的。没错，往往是跟学习没有关系的。
但是，最近余晨却很少趴在窗户上看窗外的白杨树了。
“余晨，走，超市去。”说话的是余晨的哥们儿，黎轩。他们两个在不同的班，却总是干什么事都一块儿。
超市里边有雪糕，面包，还有舍不得买的海贼王漫画，是每天的课间操时间不得不去的一个地方。这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的一个习惯，自从高三开学，就一直未曾间断过。
“今天该你请我了吧？”
“什么该我了？昨天我刚刚请过好吧？”
“我没带卡，今天就你吧。明天请你吃好的。”
“你上回就这样说……”
余晨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在教室里说话的人不会超过前后左右一排。可他和黎轩却有着太多的共同话题，又或者说，那不叫共同话题，而是几乎同时创造新的足够搞笑的话题的默契，简单来说，就是你大笑我便大笑，没有什么太多的理由。尽管这可能在旁人眼里这有些傻。
黎轩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对学习不太感兴趣，也不太上心，他总是对余晨说：
“高考考不上好的学校的话，我就跟着我爸学木匠的营生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笑着，眼睛缩成了一条线，脸上的青春痘都少了很多似的。
可是最近，黎轩却很少说这样的话了，就算是对着余晨也一样。他变得总是在发愁、在埋怨：高考万一真的糟糕的话怎么跟别人说，怎么跟爸妈说？现在他更喜欢摘下眼镜干任何的事情，那是以往他学习时的状态。他说，没有眼镜，看不见别的东西，能更专心地学习。当然，去超市的时候是除外的，他还要睁亮眼睛“宰”余晨呢！
是什么东西变得让这个世界跟以往的不太一样呢？
太阳在四月间就开始耀武扬威；
余晨放弃了两年多的习惯，开始埋下头做数学、英语枯燥的数字与字母;
黎轩开始时常地唉声叹气，朦朦胧胧地看待世界。
对哦！是要高考了！
不经意间，课间操时的《猛龙过江》已经高声唱了两年多的样子。那时只是跟着哼唱几句的歌曲现在听起来竟然会生出浓浓的紧张感，也会有一股斗志掺杂在其中。不知道这是成长，还是被时光逼迫得改变了最初的样子。
总之，变化是不容置疑的。
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一秒，余晨跑进了教室。班主任的巡视还未结束，课任老师老师已经要进来了。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往常一样的，乱糟糟的各科试卷被整齐的放在习惯的位置，杯子里已经被倒满了水，水温刚刚好，显然是知道余晨回来的时间以及他最需要的东西。
余晨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喝着杯子中的水。
做这些事情的，正是余晨的女朋友，她叫林夕。
当初他们两个是同桌的时候，林夕就对余晨特别得好，好到在林夕说出喜欢他的时候，余晨莫名其妙地答应了。
林夕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虽不像是“女汉子”那样的，却也是和所有人都有话说。可这样的林夕对余晨却是出奇地上心，记着他的生日，记着他在某个时候需要或者想要的某样东西，甚至于记得他要问老师的一道数学或者物理题。
余晨越来越喜欢林夕了，或者也可以说是习惯。余晨有着太多太多的习惯，每一个都坚持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想，“喜欢”这件东西或许也是一种习惯吧？就像是林夕说的，一“晨”一“夕”，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了。
“看，这是我姐给我买的鞋，怎么样？”任何鸡毛蒜皮的事，林夕都喜欢对余晨说起。
“哇！你这双鞋真得好丑啊！”
“哪有？我觉得很好看啊。”
余晨自知说话有些不妥，便想方设法地弥补：“其实也还好了，除了鞋尖别的地方还不错。”
“可我觉得鞋尖最好看了。”
……
太阳光一天比一天更烈，几乎要把这个世界烤熟了似的。人们的衣服已无法再少，白色的短袖捋在肩膀上，校服裤子拽起到大腿，可还是挡不住天气的酷热。阳光总是巧妙地刺穿外套，直达心底，而心底的热是这些简单的物理方法难以解决的。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一天一天地变少，像是床头的闹钟一样，时刻响个不停，比有事没事就趴在门玻璃上的班主任更能督促人们学习。
课间操已经取消了，《猛龙过江》的音乐却没有停止过。余晨仍旧和黎轩在每天课间操的时候去超市，说着在特殊的日子里已为数不多的话，互相推脱着该谁付钱的老套的问题。只是时间短了些，往往是急匆匆地跑到超市，啃完雪糕，再飞奔回来，坐在桌前，继续着刚才未结束的令人脑疼的问题。
所不同的是，这次再没有人会掐着时间为余晨准备一杯水了。
余晨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提出和林夕分手。林夕一切都做得很好，好到让人怀疑。很难相信，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会为了一个男孩记住那么多的事情，更难相信，余晨竟然鬼使神差地和林夕分了手。
其实，余晨有很多的理由：不能接受一个能和任何的男孩子聊得投机的女孩；不能接受和自己观念不同的女孩；不能在关键时刻分心等等。可当林夕趴在桌子上哭红了眼时，余晨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混蛋。
毫不意外的，有人说余晨“人渣”。他不太介意，因为他自己也这样认为。有的时候，他更加希望那是林夕说出来的，那样的话或许她会稍稍解气些吧。
“你为什么要跟林夕分手?”黎轩质问余晨。
“我也不太清楚……就像是心突然抽了一下……可又像是一种必然……”
林夕真傻，“晨”和“夕”怎么会相配呢?
所幸，林夕并没有就此消沉，她仍旧像之前那样每天做题，看书，“哗哗哗”翻卷子的声音让余晨的负罪感有了一丝的减轻。也许，不会有什么能羁绊住林夕这样的女孩，也或许，是高考这巨大的机器推着她不得不走。
余晨希望是前者。
太阳越来越大，阳光越来越刺眼，黑板上的数字越来越少。余晨的心却越来越平静。并不是因为高考有什么把握，只是因为高考要开始，也要结束了，所有的一切，会有它该有的结果。余晨不再没日没夜地刷题，不再为了某道解不出的题抓耳挠腮。在课下他又开始到最后边的窗户边看白杨了。他也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写一首诗：
风撼老树树撼风，风雨飘摇残灯中。
百年闭关终复路，不复愁色满梧桐。
五六月的天气，是一年之中最难熬的。而此刻的余晨，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凉爽。
鞭炮声响起，校车排成长长的一队，缓缓启动。
余晨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白杨树，望了望不知在哪辆校车上的黎轩和林夕：
“好运！”
余晨成绩并不理想，但他还是选择了一所不入流的学校，开始大学的生涯。
每当有好事者说起余晨和林夕的事，叹息余晨因为早恋而耽误了学习、没有考到好的学校时，余晨总是会劈头数落那人一顿，完全不像当初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小男生，倒有几分像大大咧咧的林夕。
黎轩选择了复读。
真希望他不再摘下眼镜写作业，不再因为焦虑而脸上长满青春痘。
黎轩在周末也会和余晨开视频，说着那些事，那些话。
林夕考得不错，进入了她满意的学校，学了满意的专业。
从她的QQ空间中，余晨还得知，林夕有了男朋友。空间照片中她那熟悉的笑，余晨曾经见过，如今再见也还是欣喜。
黎轩总是喜欢开玩笑，她男朋友跟你长得真像啊！你看，那眼镜，那发型……
……
余晨很庆幸，自己熬过了高三那一段烈狱般的时光，太阳，倒计时，试卷。
余晨又很怀念，高三那个时候的超市，水温刚刚好的水杯，以及那个时候的黎轩、林夕。
不知要在何时，余晨才能再找到一个人，和他一起去超市，推脱着付钱，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知要在何时，余晨才能再找到一个人，准备下刚刚好的水温，记住鸡毛蒜皮的小事。
走来走去，身边的人已所剩无几，空留一段记忆，一抹相思。
这就是青春吧！
又爱又恨，可又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