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纳凉

文|一笑作春风

深圳的八月，暑气不减。

每天吃过晚饭，铁人和我便带着依依来到海边纳凉。

海水大多时候是平静的，灯光映射，滟滟随波，给人一种何处春江无月明之空旷感。

染红的夕阳，托着一轮细细的弯月，悬挂在大海西边天空。我喜欢这样的月，像是女人的眼睛弯弯的，眉眼盈盈处，有着一种温柔的圣洁。有飞机穿越云层，划出闪光的弧线。

海边有许多移动的大酒吧，坐着纳凉的人。酒吧由移动卡车构成，卡车后门敞开着，召唤着流浪的旅人。卡车一侧，搭了许多帐篷，帐篷下是摇椅和一张张简易的咖啡桌。有人在喝饮料，有人在看手机，有许多孩子在中间穿梭。一个女孩子轻摇蒲扇，深情地望着对面的男子，空气里飘溢的都是风情。

天边飘来一片又一片云，轻轻巧巧，引起我无限的思绪。我想起了儿时在故乡纳凉的情景。

我是在河南的一个小村庄长大的，感受到的童趣要比现在都市里的孩子更自然，更淳朴。

我们的晚饭，要赶饭场。我家门口是一个十字路口，恰好就是一个饭场。饭时，人们端碗饭，拿个馒头，搬个小板凳，或者脱掉脚上的鞋子，往地上一坐，边吃边聊天儿，一些道听途说的信息都在这里得到了发布。

我爷爷喜欢赶饭场。彩霞初上，爷爷就搬个小凳子，摇个大蒲扇，坐在这里和人聊天。那时我六七岁，是爷爷的小跟屁虫，他去哪里我跟到哪里。我很喜欢他们讲“八百老虎闹北京”的故事，也喜欢听他们唱戏，“听山人把情由细说端详”“辕门外那三声炮如同雷震”这类的戏我都听得烂熟，虽然不知道唱的是什么。

我喜欢捉爬叉。一到夏夜，我家的爬叉特别多。我吃饭的时候，它们爬到我的腿上，我赶紧把手里的茶缸喝干净，把爬叉放进去。然后找个手电筒，去照树照墙，四处寻觅。每堵墙上都有四五只爬叉，有些高的我够不到，就找一个长竹竿往下拨。再过半个小时，再去那堵墙看，第二批爬叉就又出来了，好惊喜！一棵树上能找到两三个爬叉，环绕着树，高低不等。我仰着头看，爬叉就在上面爬，一会儿工夫，我的脖子就酸了。

爷爷赶完饭场吃过饭，总是喊我这个小跟屁虫陪他去田间散步。田野有麦场，是一块被石磙碾得平整的土地。爷爷搬着小凳子坐在麦场上，我就直接躺在地上，清风徐来，蛙声阵阵，繁星点点，说不出的惬意。爷爷会吼几嗓子豫剧，我则会唱儿歌给爷爷听。

唉！这情景离我太遥远了。隔了三十年的时空，我伸长了脖颈，山河依在，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