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证明

在我杀死他之前,我是无法爱他的。

但我不可能杀死他了。


“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的庶弟用复杂的眼神看我。

正是战争最激烈的时候,我没空理会他,麻利地包扎好流血最多的地方,就把剩下的绷带扔给他,即使伤没我重,云家养出的娇贵少爷也没我皮糙肉厚,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情想七想八。

世家子的通病。

但许天意和我完全相反。

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了那张该死的脸。

紧紧地捂住左手上要丑死的桃花印记,在大脑强制性休眠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恶狠狠地诅咒许天意,在我杀死你之前,千万不要随便死在哪个角落了。

那一点也不帅,也不拉风,不符合你爱装逼的性格。


云钧延说我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以为我会是什么样子?

大门不迈二步,拘于闺阁,温柔贤淑,三从四德?

从小学礼仪、女红、熏香、烹茶、插花、琴棋书画、管家修容以侍夫家和为母族争利,像宅子里异母姐妹为嫁人勾心斗角,患得患失被送予位高者做妾,或嫁给庸俗或好色的丈夫,即使天资出众,也只是为婚事添砖加瓦?侥幸逃出,也难摆脱阴影,如蛆附骨?

世家男子也没什么好说的,鄙视平民除妖师和凡人,等级森严,贪婪逐利,穷究排场,固守“礼仪”。

妖魔当道,血海深仇,故除妖师受人敬仰,亦高高在上,事实上和俗世没有太大差别,除妖世家和俗世家族也就衡量标准多了灵力天赋一项,不,甚至更腐朽糜烂。

许天意不这样是因为他太强了,强到无视规则;而我是因为许天意。


不要误会,拿少女情思这样的词眼,我想来就反胃。

这事说来复杂,长话短说一句话:我们两家有仇——父母都有仇的那种,所以我得打败许天意,哪顾得上什么世家、贵女的名堂。

别的姑娘在熏香烹茶,我在扎马步;别的姑娘在吟诗作画,我在挥剑;别的姑娘含羞带笑,幻想未来的如意郎君,我挥汗如雨,做梦都在想打败许家子,但做梦也无法打败他。


他一出生先天灵力就有百年,招来千妖觊觎,危难之际,天生异象,日月同辉,许家传世的桃树一霎开花,群妖诛灭。

人族苦妖族久矣,天意降佑许家。

话本都不敢这样编,怕不合道理;现实可比小说来得荒诞,因为它不讲道理。

我就不讲道理地成了百年难遇、毫无灵力的废物。

父亲放弃了对我的希望,另造继承人去了;我疑心母亲也想,但是缘于我的失败,她的枕边人不相信她的“能力”,她便只有我了。

嫉妒和不甘,恶意纠缠。许夫人是话本里横空出世的天才除妖师,美貌与智慧并存;母亲则是那个原本天之骄女,却被处处打击的恶毒女配。

既生瑜,何生亮。

于年少彻底输给许夫人后,她转将希望押在下一代,赌上一生嫁到云家。她不在乎父亲的冷落,不在乎妾室的争风,不在乎庶弟被要求认作她亲生,只在乎我能不能赢过许夫人的儿子。

她时常抱着我,疯魔般念着“许天意……许天意……好一个天意,水烟啊,娘只能靠你了啊。”

但天意和水烟

不可比。


我幼时甚至羡慕过其他姑娘的生活,没有血没有泪没有汗没有想死不得的窒息,梦里都是许天意的影子,然后被杀死,或者狼狈离场,转身看到母亲绝望的神情,更有可能是许天意飘然离场——他不屑同一个废物战斗。

我有时想,若娘亲只是怨憎与威逼,我可能干脆撂挑子不干,我可不是什么烂好人。

但她看我,亦有满怀爱意。

唯有爱,是最沉重的负担和枷锁。

哀愁让她像极即将香消玉殒的病西施,嫉妒不甘,郁结于心,走火入魔,她不可能安稳度过长久的一生。

母亲只有我了。

而我只能留她在凄凉的别院,带着永恒的不甘和怅恨长辞于世。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卑鄙无耻下三滥。

我的确没法打败许天意,所以我决定杀死他。

杀人和比赛是不一样的,不存在光明正大和规矩。

届时,我的毫无灵力,反而在眼高于顶,惯用灵力观察周围的除妖师身上,是一大致命杀器。

用尽耐心,用尽我一切的能力,不考虑道德和正义,在母亲活着的时候,杀死许天意。

死亡是最大的败仗。


正面作战肯定不行,不能距离他太近,唯有趁他无防备时突袭致命点才有一线希望,我冷静分析,今天是许天意十岁生辰,许家一定会让他出席。

十岁的我莽撞无知,下了要杀许天意的决心,将练好准头,涂上蛇毒的袖箭藏在腰间,翻墙摸进许家—

该说是除妖师的傲慢,还是我菜得太特殊,一切预警设备都是按检测灵力的原理运行,在普通人都有微弱灵力波动的当下,他们没有把毫无灵力的我考虑在内。

然后我迷路了,伟大的计划死在了第一步,当我试图越过许家大庭院的第四堵墙,抬头见到了先生。

全天下最好最温柔最可爱最棒的先生,我可以说无数次。

他值得世间一切美好的字眼。

我不知道那是许家禁地,同时是许家祖宅,但我看到了那棵桃花树—许家传世的通灵宝物,近年它最惹人津津乐道的传闻—从不开花的桃木为许天意庆生而年年怒放。

先生站在桃花树下,桃花满地,白发三千,青衣一袭,胜过人间无数。

他轻飘飘,像随时要脱离人间的仙人,恍惚间听到叹息,回过神只有他的笑谑逗问:“这是哪家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我瞪大了眼,第一反应觉得这仙人着实轻率。

见到我的反应,他突然惊讶,再次开口,“咦,你看得到我?”

为什么看不到他?我心里疑问,也暗暗警惕。

他不知怎地心情高兴起来,欢快地原地转圈圈。没错,就是转圈,我迷惑他的行为,但他脸特能打,桃花缤纷依恋他身旁,衣服以一定幅度飘扬,美得让人不觉异样。

证明我们有缘。先生笃定地说。

“袖箭杀不死许天意。”冷不丁他来了这么一句。

他怎么知道?他是谁?

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你还是太嫩了。他很自然地蹲下身,平视我的眼睛,不知想到什么,眼里尽是促狭地说,你可以叫我先生。

先生在这里待了很多年,没人能看到他,有些寂寞,难得揪到一个我,贼高兴。

他像使基本术一样使了个高深的隐匿术,拉我去看热闹的生辰宴,时而觉得好玩,假装躲在葡萄藤架后,眉飞色舞,跟我讲这些世家的笑话;时而嚣张,光明正大地抱我飞到屋顶看众生百态;转悠各个角落,挖掘他闲时发现或埋下的“宝藏”;兴致勃勃地拎我在偏僻一角逮到迟迟不出席的寿星,众望所归的“天意”确如想象的冷漠超然,是八千米高原上化不开的冰雪,先生却乐不可支地教我朝他丢暗箭。虽然避开但找不到凶手的许天意可算绷不住那张冰山脸。

在先生身边,大山消失,阴影离散,只有春风桃花和柳暗花明。

没有灵力的优势你不是见到了吗,先生突然说,不然以除妖师的多心,谁能像我们两个无忧无虑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耍。

所以我适合做悄无声息的潜行或暗杀者。可以利用无灵力的优势,我下结论。

不,先生扶额,又摩挲下巴,说,你更适合在战场上大开大合,力破万军。

上战场不行,先生挫败地说,算了,这也没法改变。

你还是练枪吧,我觉得你练枪更酷。先生说。

他随手折下桃花枝,被许家人兢兢业业照顾,传说百折不摧的桃树。原来灵魂也会流血,滴滴血迅速晕染了花枝,在先生的手上化作红缨枪。


日跌山谷,月升西楼,我踌躇地问,先生明日还能再见到你吗?

他沉默了,良久,说,血樱枪威力无穷,除妖极佳。

我突然慌张起来,他神色温柔,向我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不就是,不就是,明天见不了了吗?

为什么要提血樱枪,先生想要我还给先生啊,但为什么要提血樱枪?

冒昧请求,先生说,请杀死我。


——我从梦中惊醒,向左翻身,迎面便是许天意不怀好意、没心没肺、可恶至极的笑脸。

我心头一跳,缓缓抬起左手,便看到手背上的大乌龟,怒火蹭蹭蹭往上涨,面无表情对他,抽出血缨枪。

哗啦——房子塌了。

我和许天意灰头土脸地被乌云盖天的师父拎出来关禁闭。

“是他先恶作剧我!”我赶紧说。

“房子是她搞塌的。”许天意悠悠补充。

“开玩笑,你有出手哎。”

“我可不像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武器。”

“所以你是故意开大——”

“你们两个混蛋一起去后山!”师父更生气了,怒吼。


可恶,我明明是无辜的!

“这个月已经弄塌了十二间房子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明明我没说出口,他却无师自通地怼了起来。

“禁闭就不用上课了。”许天意欢快说,“水水快解开我的禁锢,这次罚得早,我们去镇上玩。”

罚得早你还很得意不是?水什么水,我跟你没那么熟!

“我们可是至交。”许天意谜之自信万丈。

你家至交就是被画乌龟?恶作剧?天天打群架?

哪儿凉快哪待着,我冷漠抱手,他又将那张脸凑过来,天意所归,无疑是瑰丽到极致,眨眨眼企图让我心软。

“闭嘴吧,许三岁。”我偏头不看他,“你脸吵到我了。”

“??!”许三岁震惊委屈,我最后还是无奈,弯腰替他解开。重申一遍,除开血缨枪结构特殊、灵力自动,我本身还是无灵力者,除妖师的装置过这么多年还是防不住我。

他是美貌而自知,并必要时候可厚脸利用它的人,不过许天意不知道的是,我心软的,是他神似被我杀死的那人容颜。

在我杀死他之前,我没意识到爱他的。

在我意识到爱他后,我已经杀死了他。


“你梦到什么?”许天意冷不丁问。

“先生—”我回过神来已经被套了话。

他看上去有些不高兴,说你昨天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弄都弄不醒,不知道梦见哪个人渣让你做噩梦

哦对了,他说,左手上的印记洗不掉哦。

拥有良好的外形、家世和实力,许天意单身到现在不是没有理由的,我面无表情地下了定论,再次抽出右手的血缨枪——

历史的重复。

再次气冲冲赶来的师父这次用凡铁关住了我。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我生无可恋地想。

现实魔幻。

高不可攀的“天意”就是个心理年龄最多三岁的熊孩子。

而我会被他强买强卖,单方面认做至交。

还特么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种。


我是早在还没认全父母名字时就会写许、天、意三个大字了,但许天意认识我在后头。

非得追溯,还是缘于先生。

虽然先生不说,相似的相貌却张扬显示出,先生和许天意有的血缘关系,说不定是许三岁的祖宗,这多少叫我顾忌。

但我是一定要完成母亲的愿望,我擦着血缨枪,平静的想,那就堂堂正正地打败许天意。

那就堂堂正正地打败许天意。

先天百年灵力,加上高绝的悟性和举族的培养,偌大的除妖界,竟找不到一个能打得过他的除妖师,只听说大陆中心的山林里有一位高人,百年隐世尚有威名,或许只有他能胜过许天意。

我决定去拜师,好巧的是,离家出走的许天意也是这样想的。


那年夏天,桃子熟透的时段。

他着装像老农,气质却像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和落入凡尘的谪仙——前提是他别开口,世家引以为赖的礼仪在他身上全喂了狗,毫不讲究地蹲下身啃桃子坑坑洼洼,嘴里还含着桃子就说:

“你好弱啊。”

“来打一架。”

于是相识第一天我们就打了一架。

成功惊动了高人。

高人没有什么高人架子,众生平等,摆摆手要我们去爬极北的雪山杀雪妖,下极南的深海取珊瑚,加固极西降妖封印,协调极东除妖世家的矛盾。

我们是竞争者,明掐暗掐了好几次,也遇到了不少险境,艰难使心高气傲的许天意也妥协,我们勉强组成塑料合作关系。

也不知是哪一天,他搭错了筋,认为我们已经是至交。


如果我有罪,老天不该让许天意来罚我。

无数次搓洗真都洗不掉印记,我的拳头再次硬了起来,

“许——三——岁——!”

后山塌了。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看着面无表情的师父,我猜他后悔收我们俩小混蛋为徒了。

这事后悔也不行,百年来也就我俩通过他地狱难度的考核,他活该承受地狱难度的教徒日常。用许天意的话说。

后山关不住我们了,我们被师父勒令举着“我错了”的木牌在集镇游行,企图用羞耻心让我们改邪归正。

沐浴于周围或惊惧或好奇的目光洗礼,除妖师做到我们这份上也是很没牌面了。

只要有人一起丢人,就约等于没有丢人。

许天意抛掉一开始还有的羞耻心,彻底放飞自我,竟然还乐在其中,十分欢快地和路人打招呼,让街上小贩给他留一份桃酥,为了激怒我故意大声嚷嚷赊账记在我名下。

……要是和许三岁一起丢人,只会让我更丢人。

许天意毫无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自觉,还凑过来委屈问我为什么又打柔弱无助的他。

乌龟是怎么回事?

我忍了忍即将爆发的心中火山,冷静下来想到,他虽然胡闹,但不至于做这样的恶作剧,我决定给他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什么乌龟?他看起来震惊委屈,明明是桃花!

同样都是一个大墨点,附上五个小墨点,所以乌龟和桃花会很像……

个鬼,我内心崩溃,这是什么灵魂画笔。

差点被他打岔过去,为什么洗不掉?

你前天除那只千年梦妖差点死了,情况紧急,许天意说,我得给你打个桃花记。这样我们就能感受到对方的灵魂,方便我瞬移过去找你。

我越听越觉不对劲,许天意自顾自得意地说,我娘教我的,只有双方彼此感情刻骨,心意相通,才能完成术法。我们不愧是至交!

鉴定完毕,这是情侣专属吧,我好心累。

如果恨和执念也属于感情刻骨的话,我是何等戏剧化地符合术法实施条件。

许天意是感天动地兄弟情还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其他感情,都无所谓了。

毕竟,我低下头,看地上的阴影。

在我杀死他之前,我是无法爱他的。


但我不可能杀死他了。


敌袭,敌袭—”我被惊醒。

原来又是一个过去的梦,现实只有黄沙漫天,黑夜永存。

我可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拿起枪去上战场。

然后,看到了许天意。

众星捧月般,群妖中央,他坐在王冠上,面无表情。


愚蠢,那群脑子生锈,只会勾心斗角的世家。我痛骂多少遍都不觉够。

日月再次当空,这次却是传说的妖皇携万妖袭击人间,人们这才知道,所谓日月之召,不是天意,而是上天的警告——妖皇继承人诞生的标志。

那位传说的许夫人,是王族内乱逃出来的妖族公主。

顿时,天之骄子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许天意赶回家中,母亲已被杀死,动手的是他当断则断,“大义灭亲”的父亲。

重申它们的愚蠢!那群脑子生锈,只会勾心斗角的世家豺狼,那群惶惶恐恐只会叫嚣和愤怒的凡人蝼蚁。

他们要硬生生把许天意推到妖族那边。

人族容不下他,妖族也恨他手上沾了最多的大妖性命。

他只能逃亡,四海为家,四海都不是家。


我循着桃花印记找到他时,他蹲在枯树下看蚂蚁,头也不抬,

“你来杀死我?”

“说什么胡话!”

“你早先不是想杀死我吗?”他终于抬起头,闷闷地说,“我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

“不是你说的吗?”我嘶哑着嗓子说,“我们可是,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至交。”

他好像高兴起来,许天意总是容易高兴,他笑着说,对啊,水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只允许你杀死我。

才不是,许天意虽然幼稚、爱恶作剧,心肠可比我好,我才是大坏人,我拦不住许天意离开,就连桃花印记也再感受不到他的踪迹了。


妖皇公布许天意会成为下一届妖皇,所有人都做了驱逐许天意的凶手,现在所有人都害怕许天意前来报复。

这时大家突然想起,和许天意同门的我,七嘴八舌推荐我做人族领袖对抗许天意。

云家这下“风光无限”,我懒得见父亲得意“慈爱”的嘴脸,临别赴战场前去见母亲。

我以为她会很高兴,对手死了,许天意被人人喊打,而我会作为人族英雄受人追捧。

可她像天底下所有游子的母亲,一边叮嘱一边哭,“他们,他们怎么能让你上战场,要我女儿的命啊。”

我说我会打败许天意。

母亲说我知道你们俩的事了,能招来她儿子做女婿,我也算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了。

我欲张口解释,却来不及说出口—

若她还活着。母亲突然沉默,良久叹口气,

我再也不能赢过她了,死亡是最大的败仗。

水烟,水烟,你怎么哭了?


别哭啊,刚还在妖怪中间,王座上装酷拉风的许天意慌了神,做个丑哭小孩的鬼脸企图逗我笑。

滚啊,谁在哭。我冲他喊。


所有人和妖都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我们,以为我们在激烈决战。

许天意便肆无忌惮起来,跟我解释,妖皇不是真要把他当继承人。法则限制了妖皇入人间,但同等级血嗣间妖皇可置换身份来骗过法则。

那又怎么样,这混蛋的世界。

逃亡的一路上,我看到了人间炼狱,许天意平静地说,虽然世家很可恶,虽然百姓愚昧,我也知道你心性偏执,但能不能替我活下去,保护好这个世界。

忘了说了,他伸出右手手心,是一只小刺猬。

还是用讨打的语气说,这是水水留给我的标记,外刺内软哦。

虽然想把你带走,许天意说,但果然还是不要做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至交了。

最后冒昧请求,许天意说,请杀死我。


我收敛了许天意的身体,去许家要回了许母的骨灰,没人敢拦我。

母亲也死了,我想了想,还是不要让她葬在云家墓地,带她回了师父那里。

师父像老了十岁一样,瞥我一眼,说你又带回来一具,当我这义庄啊。虽是嘴硬,终究心软。

我来不及悲伤多久,继续投入战场。

数不清多少年月,我越来越强,连带许天意的一份,最后打败了妖皇,重新封印了妖界出口。妖魔数量锐减,除妖界也该重新洗牌了。

百姓对我感恩戴德,世家对我恨之入骨,女性和失意者视我为抗争权利、底层翻身的模范。

我只是在代行许天意的意志。

许家惶恐至极,豁出脸向我献宝,那棵流传的万年古桃树,付出巨大的代价,可以引回许家子嗣的亡魂见上一面。

我忐忑不安,又满心欢喜,妖皇已经不足为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带回许天意。


命运难逆,灵魂回溯,我想起了那年的桃花。

先生。

许天意。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我终究见不到许天意了,可我如何无力,也早知道我会做出什么选择。

没有什么高人风范,毫不讲究地蹲下身啃桃子边边角角,我闭上眼发动了术法—

也不知道许三岁在桃树下等了多久,才有了那样的成熟和温柔。


咦,我不是死了吗,许天意晃晃脑袋,还没回神儿呢!地狱也有那么多桃花?

小刺猬印记的突然发热惊醒了他,低头看到了那只“小刺猬”的幼体。

所以是回到了以前,可现在更没人能打过妖皇,我还是要死啊,饶是没心没肺许三岁也叹了口气。

看着云水烟小时候迷迷糊糊的样子,知道魂体不会被人看到,他忍不住笑谑逗她:

“这是哪家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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