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者

厚厚的窗帘盖住了窗户,遮蔽了阳光的进入,取而代之的是一盏大灯泡,在发着光。屋子里因为长久没有通风的原因,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让人闻了想要呕吐。

马向军弓着腰,对着电脑还在敲敲打打。挠了挠一片油腻的头发,他把刚才写出来的一段文字删掉了。他已经呆在屋子里七天了,最远的出门就是去厕所,吃饭是老妈拿进来的,喝水也是老妈烧好了之后端进来。可是他这篇稿子还是没写出来。

马向军是个撰稿人,撰稿人这种工作,饿不死,却也吃不饱,所以马向军这次下了狠心,他要写一个真正名传天下的作品。

可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埋头写了七天,删掉的文档有几百个,真正能用的几乎一个都没有。再加上母亲时不时的进来探头探脑的看,马向军觉得自己应该歇一歇了。

站起身来,脑子有一些眩晕,他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阳光有点刺眼,眯了眯眼睛,一幢幢楼一排排的耸立着,汽车在里面串流奔走,。

推开窗,汽车鸣笛声,还有微微可闻的鸟鸣声夹在其中,一下子扑面冲了过来,击中了马向军。

正好。

马向军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觉,好久没出去了,出去看看吧。转身走了出去,八十年代的楼房布置,目前正站在门前看着他,看到他出来,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有点尴尬,又有些恐惧?

马向军楞了一下:“妈,你待在这儿干嘛?”母亲还是那种笑容:“我听到你出来,我想帮你打扰打扰房间。”说着一低头,从马向军身旁挤进了屋里。

马向军笑了笑,自己从小父亲就去世了,是母亲抚养自己长大。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好好找份工作,然后结婚生子,但自己不想,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他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也曾和她谈过几次,起初母亲还反对,甚至又哭又闹,但最近却不再提说了,只不过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怪异。

看着母亲在屋子里收拾,马向军轻笑了一下:老妈怎么可能对自己不好。

他出了门,打给同学,电话响了很久才接听。

你小子忙什么呢?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嗯...我在忙,有事再说。

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马向军愣了一下,有点不开心,又换了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可是刚响几声就被挂掉了。马向军有点生气了,索性按着手机通讯簿一个个打过去。

可也是奇怪,往常这帮话说不完的家伙,现在要么不接电话,要么支支吾吾的说两句就挂断了,有些还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我理解你,但是要听你妈妈的话啊之类的。

奇怪,我一个成年人了,还存在什么听不听话的事情?

磨蹭了大半天也没有约到人,马向军有点泄气,转身又进了屋。

可他手一推,门就开了,原来刚才出来昏头昏脑的忘了关门。

轻笑着摇了摇头:最近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可能是这几天在屋里憋坏了吧。

心里想着,走了进来,可没走两步,就听到妈妈在压低声音和人打电话。

老妈还躲着我和别人打电话?

马向军有点好奇,放轻了脚步,悄悄走了过去,却听到母亲声音慌急,不知道在和谁通话。

你这药到底管不管用啊?我都给我儿子吃了好多了,可却一点用都没有啊!他还是整天的不出去,不想工作,也不怎么和别人玩。

马向军心里有点奇怪:药?什么药?自己没吃什么药啊?

母亲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我儿子得了精神病我知道,你给的药我也吃了,可是一点好转也没有啊,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啊,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马向军愣了:精神病?自己啥时候得神经病了?

心里这样想着,走了神,不小心脚底下就重了一些,发出了声音。

母亲的脸立马转了过来,看到一脸又惊又怒的马向军。

我...我没怎么样,我说的是。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马向军怒吼一声,母亲吓的一抖,随即丢下了电话,脸上泪水流了下来:儿啊,妈也是没法子啊,可你得了病就得治啊。

马向军看着满脸泪的母亲心也软了,走到母亲面前,说道:妈,我们不是谈过了吗?我赚钱了,其他的时间我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不和别人玩是不喜欢那些,并不是我不正常。

母亲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孩子,你不要再说这些了,那有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喜欢和别人出去玩的,你不要怕,妈妈一直陪着你,一定把你的病治好,妈都了解过了。

说着,脚步踉跄着跑回屋里拿回来一大堆资料,颤抖着将一份份资料递到了马向军的面前:你看,妈都了解过了,你这个病叫抑郁症,你看,这个有明星得过,哪个明星也得过,都能治好的,你看,这是各大医院的治疗成功的案例,这是......

妈妈!马向军再也忍不住了。

我跟你说过了,我没有病,我只是不喜欢那些,我喜欢写东西,我需要一个人呆着构思,我.......

母亲看着马向军,满脸泪水,眼神好似看着怪物一样。

马向军看到了这个眼神,再也说不下去了,转身进了屋,把外套摔在地上,端起一杯水喝了下去。

坐在了电脑前,几乎就在同时,那种眩晕的感觉又来了。

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是母亲的声音,马向军转过头,母亲满脸的泪,手在摸着马向军的头,眼神中满是疼惜。

妈妈在水里下药了。这是马向军昏倒前最后的意识。

再睁开眼,首先映入眼中的是白蓝相间的衣服,和十几个不停走动的人。

马向军猛地坐了起来,空旷硕大的屋子,凄冷的白色,已经亮的耀眼的日光灯。

这里是神经病院。

放我出去,马向军一下子冲到了那道铁门前,刚喊了几句,就有一群人冲了过来,将马向军拖了回去,不一会儿凄厉的声音传了出来,在楼道里回荡,无数僵硬呆滞的人在楼道里来来回回的走。

一周后,母亲来看马向军了,隔着那道铁门,马向军低着头,脖子歪着,神情呆滞,不怎么说话。

儿子,你好好接受治疗,这是妈找给你的高级私人诊所,你要好好的哈。

马向军张了张口,好似要说什么,却有一丝亮晶晶的涎水流了出来,长长的拽了下来,滴在了衣服上,嘴里冒出了叽里咕噜的一堆词语,好似在谩骂,又好似在诉说。

母亲再也看不下去了,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哭的几乎倒在了一起陪同的人身上了,看着马向军被人拖进去,哭着说道:我就这一个儿子啊,怎么好端端地就成了这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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