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ells like teen spirit.

“人最难以应对的敌人是有着坚硬盔甲的内心。”

下课铃响了三声，他慢悠悠的合上小说，抬头，眯着眼睛看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政治板书

“矛盾是事物发展的源泉和动力。”

“矛盾就是对立统一。”

“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后面的字被窗外扑进来的阳光蒙住一大半，明晃晃的刺进眼睛里，用力揉了揉，瞟见讲台上的老师瞪着他，冲他翻了个白眼，拿着书走到门口，又停下，不知道盯着教室里那个角落说了声：“有些人的存在简直没有一点意义。”然后扭着屁股出了教室。

他低着头，朝地下啐了一口

“傻逼”

教室里收拾东西的同学们齐刷刷的盯着他的脸，五十几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和他乱七八糟的书桌上，没有人说话，阳光把教室里飞扬的粉尘照的清晰，气氛有些诡异。

前排有个女生突然小声和同桌说“诶，他居然看小说，我还以为他不识字呢。”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被放大了好几倍，戳进同学们的耳朵里，有人最先打破沉默，小声笑着。

这个笑声像病毒一样在他们当中蔓延，很快席卷了整个教室，他们盯着他，眼神一致的轻蔑，像盯着什么外星生物，像盯着一团废弃的卫生纸。

像个笑话

他一直抬着头，迎着他们的目光，没有脸红，没有闪躲，桌下的双腿夹的很紧，轻轻的发出有频率的抖动。

他不太在意这些傻逼

他现在只是很想上个厕所 然后回家

于是他在同学们的注视下旁若无人的背起包走出教室，朝厕所走去。

他觉得有些后悔刚刚没有把桌上的书砸在那些同学的头上，不过转念一想，万一把书砸丢了也挺划不来。

其实书和他们差不多，反正都是垃圾

说起书，他突然想起那本看了一半的小说忘在了桌上，上完厕所再去拿吧，反正也不会有人去动，他们只会像躲避瘟疫一样，远远的绕开他的书桌。

厕所远处传来了嬉闹声，他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些声音由远及近

他们进来了

为首的那个男生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脸上挂满了戏弄的坏笑，裸露的手臂上有一个劣质的纹身，甚至都看不清图案，张牙舞爪的印在皮肤上，他瞬间觉得很恶心。

“哟，上厕所呢，你书忘桌上了，我们给你拿来了。”

他没说话，盯了那个纹身半晌“你手上那个纹身真鸡巴丑”

之后那个男生的恼羞成怒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把他从厕所拖了出来，扔在走廊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脚狠狠地踹他，踹在头上，背上，腿上，人太多了，头顶上堆积着黑压压的一片。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可能就这样死了

或者说 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疼痛是其次，他突然觉得下身一片湿热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妈的他裤子全都湿了！”

那群人停住了脚下的动作，看到他湿掉的裤子，发出可怕的狂笑，在空旷的校园里爆出巨大的回声。他仰面瘫倒在地上，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太阳快要落山了，余晖洒在了不远处的操场上。

他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于是闭上了眼，没有眼泪掉下来。

他不知道现在该想什么，一个奇怪的场景映入他的大脑，那是他前天看的一部叫《超脱》的电影，乱七八糟的镜头一闪而过，破败，腐朽而又孤独，电影里的晚霞和此时的晚霞一样，就映在操场上

令人绝望。

他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他们如鸟兽般尽数散去，最后一丝晚霞挂在天边，散着熹微的光线。

有人把那本书扔在他的身边，他偏过头，书正好摊开在那一页

“人最难以应对的敌人是有着坚硬盔甲的内心”

天彻底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