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洛阳卷 #par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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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 俯仰一生，可能爱上两人？明灭一世，可够时间去爱？”

    我问自己，却无缘果，自度无妄。

    许一场镜花水月， 白头岁首，终成笑谈。

    公元前364年春夜，秦魏边境石门，一声响哨惊扰了村人的清梦。里长派几个精壮的后生查看，一无所获，除了村人的几点星光与虫鸣唱和。然此刻，两只已经融进夜色的信鸽飞向东南，昔日权力中心的王城——天子封邑洛阳。

    彼时不过刚刚入春，冬季的余寒尚未祛尽，独近午时，骄阳有些暖和气儿，王城的集市才有了些人气。此时诸侯战火频频，王城却像个入暮的老人，被时代抛弃而有了些萎靡，就连城门都显破败。懒散惯了的官兵佝偻着身子，本应凛凛生威的长戈也作了拄杖，三两聚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

    城外乍起风尘，距离不过十箭之地，马嘶声就在耳边。变故突生，国人纷纷躲近屋中，官兵竟撇了长戈就要关上城门。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旌上是熊”，停了众人的慌乱。此刻铁骑不过三射远，一个眼力好的躲在门后细瞅，就见他兴奋起来，喊道：“大人，是熊，是熊。”

     “开、开门。”士官急切的下着命令，惊吓之余，尽管知道了是周人骑兵，也有些磕巴。

    骑兵已至，城门却开的缓慢，生生逼停了那队铁骑。士官扫了眼对面马上的人，约莫不过二十，个个轻装简行，但仍能看出装备精良。在破败的王城，能有此待遇的定与王室有着直接关系，恐怕就是天子禁卫，那些人虽也是卫士，却每一个都是贵族出身，哪里是自己招惹的起的。无奈今日当值，城门大开时，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请罪，“小人孙樵，拜见——”

    礼未尽，话未完，就听头顶有人念着自己的名字， “孙樵么......"。

    话音落，孙樵肩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本能的倒抽了口冷气，但感到对方的怒意，他不敢应声，只小心翼翼的抬眼向执鞭之人探去，却是那个为首的侧卫，至于为首那人却看也未看自己。不过此刻，似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他低头向这边看来，眼中冷意刺得孙樵目光闪过一旁。

     “还不滚。”

    为首那人抬了抬手，侧卫收起鞭子，下一刻不管孙樵仍在路中，已策马驰骋而过。也幸亏之前的误会，国人皆躲进了屋内，此刻大街竟通畅不少，再未有任何停留，这队人马已消失在路的尽头。跪在后面的士兵悉悉索索站起，就见自己长官仍在原地趴着未动，关系近些的就凑上来调侃，却被孙樵拉住一个的手，尚有些惊魂未定的问道：“你听到了么，女的......他们的长官是个女的？他妈的竟然是个女的！”

     “老孙，你他妈的吓傻了吧，”那个被孙樵拉着的人回头朝身后的士兵喊道，“哥几个，谁拿酒来给孙哥灌一碗，帮他醒醒神。”

    不一会，真有人端来。一碗酒下肚，孙樵也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拉着的这个人，心里却是一阵后怕。自己可不是吓傻了么，尽管对自己听音的能力有着自信，但贵族的事，他无意间撞破，瞎吼吼出来，不知轻重。幸亏这兄弟没信，不然就是一场祸事。松下心的孙樵一把甩开手，笑骂道：“也就张老三你小子敢灌我酒，艹，看老子不打你。”

    其实还真让孙樵说着了。王宫北门勒马止步的铁骑，为首那个取下头盔，一头飘逸秀丽的长发滑过肩头。尚显稚嫩的面容眼神却有着丝沧桑，如此矛盾的气质集于一身，显出一抹神秘魅力。此刻众人皆已下马立于右侧，在静默中等待着少女开口。

    少女并不急于解散众人，而是先上前按照约定的那样敲着宫门，下一秒一个老内侍从门后出来，冲一身劲装的少女行了个宫礼，压低声音提醒道，“妍公主，大王等您呢”，见少女点头知晓，便如常牵过她的坐骑，折身回返。直到此时，少女的目光才又一次的落到了追随自己的护卫身上。她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脖颈，神情已现疲累。

    一路上伴她左右的骑士解下一个新的水带，递到她手边，“殿下，喝些水吧。”

    姬妍本就有心事，此时只想早些请父王定夺，快些结束这些琐事。所以摇了摇头，推过水带，下达着今天对骑兵的最后一道命令：“休整半月，峡谷集合。”

    众人听到便各自打道回府了，只先前的那个骑士拿着水带仍立在姬妍身侧。

    “无恤？”少女奇怪的瞥了眼这个信任的骑士，奇道：“你还有事？”

    “殿下，信鸽上的消息是不是先压下，消息来源异常，下臣担心......”卫无恤越往后讲，声音越发小下去。

    “担心什么？”姬妍直接问他，“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真的，此刻你我压下，岂不误了国事！”

    “这些臣知道，只是怕消息不实，反成了太子攻击殿下的借口，您惹祸上身，百口莫辩。”无恤曾是宫内的侍卫，对后宫的争斗风向也是有些了解的，自从殿下被天子重新接回宫中，就一直暗中不满，再加上后来大王不知为何加封王姬作“帝姬”，将邦交之事部分交与她，太子更是欲除之而后快。

    说来殿下身世也可怜，自己现在在王弟姬扁府上当差，曾听这位王侯说过，姬妍本是齐国嫁来的公主的女儿，齐姬封后，她便是嫡女。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冒犯了上天，被一向敬天的大王撵出王宫，全然不顾王后苦苦求情。那年姬妍不过5岁稚子，王后念女心切，半年后抑郁而逝，仅留下一个不到2岁的小公子，没了母亲，那个小公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姬妍心中感动他为自己如此着想，但仍装作懵懂，忽略掉了他话中的厉害关系，挥挥手让他先回去了。眼见他走远，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姬妍才从北门进了宫。她需得回玉苍宫换身衣裳，也许还要梳洗去这几日的风尘疲惫，不露任何端倪之下才能去见父王。只是这一路无恤的话总在脑海中回响，尽管极力忍耐，但太子从前对自己的做法让她无法释怀，若非一向谨慎，一年前的那次闭上眼的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