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903】不是谁都可以直言进谏。2023-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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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云南王阁罗凤攻陷巂（xi）州，俘虏西泸县令郑回。郑回，是相州人，通经术，阁罗凤喜爱敬重他。阁罗凤的儿子凤迦异及孙子异牟寻、曾孙寻梦凑都拜他为师，每次上课时，郑回管教，都体罚他们。等到异牟寻为王，任命郑回为清平官。清平官就是蛮族的宰相，一共有六人，而国事专决于郑回。另外五个人事奉郑回非常谦卑恭谨，有过错，郑回就鞭挞他们。云南有部众数十万，吐蕃每次入寇，常以云南人为前锋，赋税沉重，又夺取其险要地形修筑城堡，每年征兵助防，云南人深以为苦。郑回因此建议异牟寻重新回归唐朝，说：“中国崇尚礼义，有恩泽，无赋役。”异牟寻同意，但是找不到沟通渠道，就这样过了十几年。后来，西川节度使韦皋上任，招抚境上群蛮，异牟寻秘密派人跟其他蛮族一起请求归附。韦皋上奏说：“如今吐蕃背弃两国友谊，不断出兵破坏盐州、夏州，应该趁着云南及八国生羌有归化之心而招纳他们，以离间吐蕃党羽，分化他们的势力。”皇上命韦皋先以边将身份写信晓谕他们，观察他们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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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延赏与齐映有矛盾，齐映在诸宰相中颇为敢言，皇上逐渐不悦。张延赏说齐映不是做宰相的料。正月二十七日，贬齐映为夔州刺史。刘滋罗为左散骑常侍，任命兵部侍郎柳浑为同平章事。韩滉性格苛暴，正为皇上所信任，言无不从，其他宰相只是充数而已，百官群吏补救过失都来不及。柳浑虽然为韩滉所引荐，正色责备他说：“先相公（韩滉的父亲韩休）当年做宰相，因为心胸狭窄，不满一年就被罢免，如今您比他更偏狭。为何在公堂之上，棒打小吏，甚至有打死的！况且作福作威，岂是人臣所应该的吗！”韩滉羞愧，稍微收敛自己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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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七日，任命检校左庶子崔澣（huan）为特使，出访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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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二十三日，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充江、淮转运使韩滉薨逝。韩滉长期在两浙地区工作，所任用的僚佐，各自按他的长处，无不恰当。曾经有故人的儿子谒见他，考察他的才能，一无所长，韩滉让他参加宴会，从头到尾，没有与左右一个人对视及交谈。后来过了几天，韩滉任命他为随军，负责监管库门。那人终日危坐，吏卒没有一个人敢擅自出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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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割浙江东、西道为三：浙西道，治所在润州；浙东道，治所在越州；宣歙池道，治所在宣州；各自设置观察使管辖。皇上任命果州刺史白志贞为浙西观察使，柳浑说：“白志贞是个小人，不可再用。”正巧柳浑生病，不能视事，二月二十六日，诏书下达，任用白志贞。柳浑正在生病期间，于是请求退休，皇帝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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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二十九日，葬昭德皇后于靖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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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三日，任命左庶子李铦（xian）为特使出访吐蕃使。

当初，吐蕃尚结赞占领盐州、夏州，各留一千余人戍防，退兵屯驻鸣沙。自冬入春，羊马多死。粮运不继，又听闻李晟攻克摧沙，马燧、浑瑊等各自举兵到来，大惧，屡次遣使求和，皇上一直没有允许。于是遣使卑辞厚礼求和于马燧，并且誓言履行清水盟约，归还侵占的土地，使者相继于道路。马燧信了他的话，留屯石州，不再渡河，并为他向朝廷求情。李晟说：“戎狄无信，不如攻击。”韩游瓌说：“吐蕃弱则求盟，强则入寇，如今深入塞内而求盟，必定有诈！”韩滉说：“今两河平安无事，如果在原、鄯、洮、渭四州修筑城池，派李晟、刘玄佐之徒率十万兵马戍防，则河、湟二十余州都可收复。其物资、粮食和军费，请让臣来主办。”皇上由此不听马燧的计划，催促进兵。马燧申请与吐蕃使者论颊热一起入朝讨论，正巧韩滉薨逝，马燧、张延赏都与李晟有矛盾，想要推翻他的计策，争相说和亲比较好。皇上也恨回纥，想要与吐蕃联合攻击回纥，听了二人的话，正合己意，于是定计。

张延赏多次说：“李晟不宜长期典掌兵权，建议以郑云逵替代他。”皇上说：“应当让李晟自己举荐替代他的人。”于是对李晟说：“朕以百姓之故，已决定与吐蕃和亲。你既与吐蕃有怨，不可再去凤翔，应该留在朝廷，朝夕辅佐朕，自择一人可替代你在凤翔主持工作的人。”李晟举荐都虞候邢君牙。邢君牙，是乐寿人。

三月二十二日，任命邢君牙为凤翔尹团练使。

三月二十三日，加授李晟为太尉、中书令，勋爵、封邑如故；其他官职全部罢免。李晟在凤翔时，曾经对僚佐说：“魏徵好直谏，我私底下很向慕他。”行军司马李叔度说：“这是儒者所为，不是功勋大将所合适做的。”李晟严肃地说：“司马失言。李晟任兼将相，知朝廷得失而不言，何以为臣！”司马叔度羞惭而退。后来李晟在朝廷任职，皇上有什么事咨询他意见，都言无不尽，毫不隐瞒。而有性格深沉，能保守秘密，从未把跟皇帝的谈话泄露给他人。

华杉曰：

李叔度的话，也有道理。直言进谏，作为一个儒者文官，没有问题，因为他对皇帝没有威胁，最多是惹皇帝下不来台而已。但是，掌握兵权的封疆大将，还是以听话为主，不要提出不同意见，因为你的反对，别人会有不同的解读和担心。李晟后来解除兵权，在朝堂做太尉，固然可以谏诤，如果还是凤翔节度使，就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