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轻喜剧长篇小说《嘛都修装修队》第三部

第十五节：

二百二十一、

今天第一天出工回到家中，小杏儿已烧好一桌饭菜，朱能和苟畦又忘了规矩，饿狼扑食般地扑向桌前，结果不但没吃上一口，每人头上还挨了一响螺，只好乖乖地先去卸车，收拾工具。杨二小姐则迫不及待地向小杏儿打听情况，得到的回答令她依然很失望。接过小杏儿还给她的扈仁照片，一脸茫然地自语道：“难道他离开法租界了？” 她曾多次想把对扈仁的担忧跟侯富車说说，但一来不愿意听到侯富車的冷嘲热讽，二来侯富車一直忙着筹备“嘛都修工程队”的工作，怕他也顾不上忙乎其他事情。背着他让小杏儿去寻找扈仁的下落，要万一被他知道了还少不了一场风波。

杨二小姐将大木盆搬进卧室，兑好一盆温乎水，把自己关在屋里，褪去所有衣裤，踏进温爽的浴盆，浇洗着自己那润玉柔丝般肌肤。然而，她无暇欣赏那能让魔鬼疯狂的胴体，眼前闪现的是另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那绝望的眼神，那无助的表情，被五花大绑蜷缩在床角上的扈太太，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同样也是一个女人，难道就是由于灵魂出现一点偏差，她的身体就应该受到如此的暴虐？

洗掉一天的疲劳，冲掉满脑子的彷徨，杨二小姐拿定主意，一定要找到扈仁，争取让他们夫妻破镜重圆。次日天还没亮，她便悄悄溜出家门，来到荣稼卿家门外静候。当晨曦刚刚在雾气缭绕的胡同里洒下丝丝光束时，荣稼卿便打开房门提着鸟笼出现在门口。他正转身去关门，朦胧间见一人站在台阶下，便凝眸细看，疑惑地：“杨二小姐？”

接着左右察看，又向胡同外眺望后，道：“快进来！”随后返回屋内，杨二小姐也跟随其后进屋。

“天气尚早，老太婆和黄霸都还在睡着，我也不跟你客套，有什么急事吧？”荣稼卿回到屋里，将鸟笼挂在柜台上方的钩子上，掀开鸟笼罩拿一根野鸡羽毛逗着鸟笼里的金丝雀。

杨二小姐则面对他的后脑勺，一五一十地将她对扈仁夫妇的担心，和希望卿爷帮忙寻找扈仁的想法合盘端出。

听完杨二小姐的叙述，荣稼卿走到圆桌边，在藤椅上稳稳当当地坐下，塞了一袋黄烟，又点然纸捻，将冒着火苗的纸捻怼在烟袋锅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水烟袋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水泡声，在兼做店铺的厅堂里回响，像是一个沉睡的老人发出酣畅的呼噜声。过完烟瘾后，荣稼卿抬起眼皮，看着面前耐心静候的杨二小姐。道：“你认为扈仁离开了法租界，但还在天津？”

“是的，卿爷，我在天津人生地不熟，只有请您帮忙了。”

“你是背着侯富車来找我的吧？”荣稼卿又点燃一袋烟，耷拉着眼皮。

“是的。不过告诉他也无妨，就是冷嘲热讽有些烦人。”

“呵呵，你们这些年轻人呐！……我答应帮你，但是有条件的……”

“卿爷请讲。”杨二小姐不知道荣稼卿会提出什么条件，遂没有给承诺。

荣稼卿反倒是欣赏对方的谨慎，用锐利的眼光注视着杨二小姐。道：“侯富車是块好材料，我不希望他赴我后尘。……明白我的意思啦？”

杨二小姐恭恭敬敬地应道：“谢卿爷，我知道该怎么做！”

正如杨二小姐所料，扈仁的确没有离开天津。他辞掉巡捕房的工作，又退掉住房，不想见任何人。孑然一身在华界的一条小胡同里，找到一个仅能遮风挡雨的安身之处。

这条胡同幽长狭窄，只要一个壮汉，就能把胡同堵得严严实实，管他叫胡同，倒不如叫他为大号阳沟更贴切。胡同两边是斑驳的高墙，开着几扇街坊家的窗户，透着一股凄凉霉腐的阴风。这条胡同里没有人家进出，也就没有名字，胡同口左边开着一家杂货店，右边开着一家水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