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山庄》-第四章-万言

沈舒窈道：“张少侠且慢动手，诸位前辈都在这里呢。”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张钺却似对她颇为信服，闻言凝劲不发，冷冷看着那不知何时挡在大汉前面的老道士。

只见沈舒窈向那道士行礼道：“陈师叔，窈儿在此有礼了，不知师叔为何在此，又为何换了面貌？”

那老道士起初坐在角落里一人独酌，本意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两人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在意。此时不得已出手就立刻被叫破身份，也有些始料未及，不过他修为深厚，胸襟坦荡，倒也不再伪装，苦笑道：“早就听说芙瑶师妹收了一个好徒弟，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言罢一甩浮尘，从脸上扫过，原先普普通通的蜡黄脸皮登时换成一张鹤发童颜的面容。

张钺脱口道：“易筋换容，莫不是蜀山万言道长？”

万言道长颔首道：“正是贫道，这位少侠的寒雪劲凌厉霸道与雪域谷略有不同，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

沈舒窈笑道：“万言师叔有所不知，这位张少侠正是张谷主之子，所学也是张谷主亲传，只是张少侠少有奇遇，又兼天纵奇才，故而推陈出新，已脱出寒雪劲藩篱，自成一格了。”

张钺面有得色，不禁抖了抖眉毛。却听万言道长道：“原来如此，张少侠有此机缘，将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只是张少侠年岁尚小，这门内劲还未达圆融如意的境界，霸道有余，后劲或有不足，还须打磨打磨。”

言毕看着张钺。

张钺最是听不得旁人倚老卖老，只是在不知他身份之前已察觉到他的修为深不可测，自己此时恐怕不是对手，此刻知道了他的辈分比自己大上一辈，却也当真不好发作。脸色变幻数次，终于拱手道：“谨受教！”

万言道长缓缓点头道：“有此心性，必能更上一层楼，贫道所言既能入小友之耳，不如再听贫道一言，这位李壮士与贫道有旧，不知可否看在贫道的面子上放他一马？贫道感激不尽。”

那虬髯大汉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也是吓得够呛，此时得老友在回护，知道已然无碍。底气一足，胆气自生，不待张钺回答，先叫嚣道：“雪域谷的小子，刚刚是某家大意，让你钻了空子，可不是怕你，来来来，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万言道长浮尘又是一挥，虬髯大汉只觉一时呼吸阻滞，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听万言道长苦笑道：“李兄何必做意气之争，不要忘了我们还有大事要做。”虬髯大汉李长弓闻言微愕，片刻后摇摇头，嘴上喊着“不打了，无趣，实在无趣的很。”又在旁边桌下扯来一条凳子坐下，大口喝起酒来。

张钺知道今日有沈舒窈和万言在，自己奈何他不得，只是狠狠剜了他一眼，将他的样貌死死记住，等以后再做计较。

沈舒窈看他神情，目光中尚有狠厉之意，心道：“此人心胸狭隘，暴躁易怒，不足与谋，只待那件大事做完便不能和他相伴了。”

忽见万言道长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故意道：“万言师叔可是要问我师傅吗？”

万言道长手中浮尘挥来会去，漫不经心地问：“你师父可会来？”

沈舒窈笑道：“师父说，万事自有缘分，争来争去不过是代人保管，何必多此一举。”

万言道长闻言一怔，思索良久，喟然叹道：“芙瑶师妹修为澄澈，贫道不如远矣。”一时竟有些意兴阑珊，摇摇头，缓缓走回角落里，坐下不出声了。沈舒窈还有不少问题要问，但是见他如此，却又不好打扰了。

张钺也重新坐下来，这一番插曲之后，他似乎忘了再和老板娘计较，斟了两杯酒，将一杯放在沈舒窈面前，笑道：“沈姑娘，这万言道长和尊师可有什么故事么？”那摸样竟似一个满心好奇的小孩子。

沈舒窈看了眼杯中酒，轻声道：“张少侠勿要胡言，家师与无言师叔只是兄妹情谊，并没有多少故事可言。”

张钺嘿嘿一笑，自饮了杯中酒，仿佛早已知道她会如此回答，点点头，脸上却全是不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