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口古井

           

                      冷月

      历经岁月的苍桑,饱经风雨的洗礼,家乡依旧在梦里,忽远忽近忽亲忽疏,忆往昔亲在景在温暖常在,看眼前山在村在古井尚在。今日,假期,手机里好多朋友圈在晒家乡,美景美食举家团圆,宅家独处忆忆儿时那口古井的故事……

      祁连山腹地的峨堡山脚下延绵着约十平方公里的淳朴的家乡,村庄靠北的山坡下,有一口古老的水井,井不大,但坐落在两个村子的连接处,要道口。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那不是一口普通的水井,而是一口系着周边几百户人和几百多头牛、驴、骡、马以及牛、羊、鸡、犬等大小牲畜生命的甘泉之井水。

        这口古老的水井,一年四季喷涌着清清的、甜甜的泉水,她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家乡人。但是,谁也说不清这口井是何年何月何日开凿出来的,水井西边井沿上立着一块石条大约一米高,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吃水不忘挖井人”几个字,其他三边用青石板镶嵌在井沿上,也许是井浅口阔的原因,此井没有安装手摇辘轳,这口井最深时大约有10几米深,直径大约2米,最浅时只有几十公分,胳膊长点的人直接用水瓢可以舀到水,井的内壁四周用附近山上的各种石板砌成,井口周边铺着青石板,记得曾经也放着两个水槽,供牲畜饮水,后因冬天寒冷水槽老是被冻裂,村里人也没再做水槽,而是任水自然流淌,形成一条小水沟依地形绕房前屋后,最后注到村子东边的一个大水坑里。在我的记忆中,离井沿十几米的地方曾经修起过专门饮牛驴骡马的饮水槽,但时隔不久水槽因管护不到位,就被破坏了。因为年代久远,井口的青石板边缘被提水的麻绳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每天清晨,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井沿上早已站满了担水的人群,他们用一根麻绳或皮绳拴一个木板箍成的水桶,或用汽车废弃的大灯铁罩,或用轮胎的内胎缝制的舀水工具(橡皮拉拉),从幽深而古老的井底提啊提,绳锯井沿石头的声音,像一排排优美动听的乐符,响彻云霄迎来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乡亲们用一双勤劳而多茧的手,不知从这口井里提上来多少桶清凉而甘甜的泉水,他们像如山的父爱如水的母爱一样,每天从早晨开始就和太阳赛跑,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永不停歇地轮回。

        来井里取水的人形成了一种规律,每天清晨挑着木桶或铁桶来挑水的多数是女人,赶着毛驴用驮桶驮水的是男人,担的驮的水基本都是家里做饭烧茶用的(那个年代夏天洗衣服基本都是去河边洗,冬天才用井水洗衣服)。傍晚时分,井边人很多,女人们挑水浇菜园,男人们赶着牲畜来此饮水,此时段人与牲畜担水和饮水聚集在一起,各式各样的扁担,大小不同材质各异的水桶,胖瘦不同高矮不等穿戴不一的男男女女,还有急于饮水呼哧呼哧的各种牲口,于是井周围的景象看着非常繁忙异常热闹。

      等待舀水的女人一边一点一点往前挪着水桶,一边滔滔不绝地和旁边的人说着家长里短的故事和闲话,男人们的话相对少些,嘈嘈杂杂声里穿着雨靴和黄球鞋的男人们不断地从井里舀水提水,往石槽倒水,往自家女人担的水桶里倒水,顺带用眼神示意自家女人先挑水回家,牲畜抢着喝水,尤其是性子烈的马骡驴为了先饮为快,不停的咬啊踢啊还嘶叫连连,来吃水的牛比较少些,也温顺些,挤不到石槽边喝水只能等侯,待其它牲畜饮饱水后,才悠悠然去饮,之后不用人赶,回各自的家和饲养院。

      我家住在这口井的南边约300米处,经常来这口井担水,刚记事的时候我随大姐来到井边,俯身往下看时井好像很深便有些害怕,大姐熟练地用木头拉拉舀上水后,倒入桶里担回家里倒入缸内,稍大点的时候大姐让我提半拉拉水以示鼓励,一路沇沇洒洒到家已剩无几,因家里姐妹多大姐每天得担水三四趟。大姐出嫁后担水的任务就依次落到了二姐、三姐。遇到雨雪天气时,母亲不用出工去生产队干活,担水的事情就由母亲来完成,她怕身单力薄的孩子们脚下不稳担着水会滑倒摔伤,于是在我们的鼾声里母亲早早的把家里的水缸担的满满的。

        盛夏,太阳像一盆熊熊燃烧的大火灼烤着大地,当辛勤的山民们劳作一个上午,带着一身泥土和汗水,风尘仆仆地从田间地头赶回来,头一件事情便是从老井里提一桶满满的泉水,趴在桶沿上饮个痛快,甘甜清凉的泉水看着真解渴啊!喝了这泉水,浑身上下轻松得就像要飞起来,一切疲惫和困倦瞬间都消散了。

      冬天,雪花飘飘,寒风凛冽。远远望去,古老的井沿边,像一个沸腾的蒸笼,一股股白气从井底冒出来,接着又像缕缕柔和氤氲的轻烟,袅袅不断地升上了天空。因气温极低,拉一桶水就有部分水撒到井边而凝结成冰,最冷的季节井口因冰层而缩成只有七八十公分左右,周围缺水的村民们赶着毛驴车,拉着大大小小的木桶铁桶,涌向这口全村唯一的老井,井沿边人声鼎沸,牛哞马嘶,驴叫骡吼,担水的提水的拉水的驮水的,大桶小桶木桶铁桶七上八下,好一派冬日山村生活百景图。

          前几年国家的农村人蓄饮水工程项目的实施在村子的西北角,建起了蓄水池,用水管引入各个路口村民居住区,村民们各自引入自家院内或家里,喝了几辈子井水的村民终于喝上了干净方便的自来水,老家担水驮水吃井水的历史退出了长达百年的历史舞台。两年前,我专程去看了看那口养育了全村几百户人的水井,井尚存,井边那个写着“吃水不忘挖井人”的石条已不复存在,周边用水泥箍起了高高的井沿,也加盖了井盖,以往那些自然或人为流出的井水也用管道埋到了地下,以前的那些水沟水坑已填平打成了水泥路。那些井边热闹的景象也随着时代的发展消失在历史长河的记忆当中……

      虽然古井已被闲置,小时候难以抹去的 那些或苦或甜的记忆将永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家乡甘甜如怡的井水故事也永远封存在我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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