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等待分数

  高考结束之后，就是拿着估分册各自回家。梦圆和别的许多同学一样拖着沉重的身子焦急地等待着高考分数，而他们的家长们也大多焦虑地期待着高考分数的揭晓，家长们急切地想提前知道高考的结果。估分是一个提前信号，梦圆手捧着估分册怕敢估分，她几乎怕敢面对现实。

  “孩子，考的怎么样？”梦圆的妈妈不止一次地问女儿。

  “我不知道”梦圆总是不耐烦地回答。

  “听别人说你可以提前估分的。你估分了没有？”梦兰姐微笑着追问。

  “是啊，可是我没有估分。”梦圆敷衍着。

  “为什么不估分呢？”梦兰姐惊奇地看着梦圆。

  “不想估分。”

  “是不是没有考好？听说今年的试题有点难度。”

  “也不是难，就是感觉太乱，考试的时候我就无法集中注意力。”梦圆很为难。

  “你没去郝缘老师家吗？”梦兰知趣地转移了话题。

  “没有，我现在不想去，等分数出来以后再去。”

  “其实，你可以提前去去她家。”

  “我不想去？”梦圆生气了，一脸的不高兴。

  “好，那你等分数出来之后再去吧”梦圆很知趣地收住了话题。

  打住了一个人的追问，还有别的人来追问。梦圆几乎怕敢见到任何人。然而害怕的事并不会因为你的恐惧而减少。

  “梦圆回来了，能不能考上大学。”胖大嫂特意关注梦圆。

  “不知道”梦圆敷衍着。

  “可以估分的，你应该有所感觉。”胖大嫂很认真地说。

  “嗯”

  “那你还不知道？”

  “我没估分”

  “为什么不估分，听说每年都有判错的试卷，等分数揭晓之后，考生可以根据自己的估分情况去翻看试卷让有关人员重新核实你的分数。”胖大嫂注视着梦圆。

  “嗯”梦圆依旧敷衍着。

  梦圆的父亲不像别人一样一直追问，而是很平淡地和女儿聊天，依然谈一些自己年轻时参军的故事，说他当年在战场上如何如何地机灵，如何如何地勇敢。她的母亲却对之很是反感。偶然间他们在一起也谈论起一些人情世故，梦圆的父母很是感激梦圆姑姑对梦圆的关照，他们便催问梦圆高考完之后去过她姑姑家没有，梦圆只是摇摇头。

  她姑姑家在一年前就从学校搬出去住，她的姑夫也已升为教育局局长，梦圆不再想常去她姑姑家，尽管她的姑姑依旧对她很好，也要她常去她家。

  毕竟是局长之家了，梦圆受她父亲的影响，总不愿意攀附权贵，于是便躲了起来。她的母亲很怪女儿脾气太倔，更何况去一下也算不上攀附权贵。梦圆还是固执地认为一切等高考之后再说，梦圆什么事也不愿去做，她不愿意去见关心自己高考的任何一个人。

  然而，等待可不是一种滋味，它使人的心不宁，脸憔悴，它使人思绪烦乱。而爱打听别人消息的人偏偏喜欢在这个时候不厌其烦地缠向等待者的消息。这些日子里，梦圆发现村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关心起自己的高考。上至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三岁的小孩童，只要遇到梦圆或梦圆家里的的任何一员便缠住不放，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原本并不懂什么高考或大学，偏偏要问你考中没有。胖大嫂和瘦小二跑得特别勤快，他们随时准备听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梦圆真为这些人的问候所烦恼。脾气变得一天天暴躁起来，她常常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而且还是一些节外生枝的小事。

  “孩子，你又怎么了，是爸妈不好，是爸妈惹你生气了。”梦圆的母亲很沮丧地哭喊着。

  “谁说你们了。”梦圆大喊着。

  “是我们不好，我们没能力，不能像其他人的父母一样关心你。”梦圆的妈妈依旧哭嚷着。

  “你可以不说吗？我真得好烦，我不是怪你们，我就是感觉自己太糟糕。我战胜不了自己，我莫名其妙地感觉烦恼，我求求你了，你可以不说吗？”梦圆依旧很生气。

  “梦圆妈，你就不能不说话吗？孩子都这样了，你还在说。都怪你多嘴。”梦圆的父亲再也憋不住气了。

  “好，我不说。我心里也难受啊。女儿为什么会这样，她以前不是好好的吗？都是因为我们太穷，孩子害怕考不上大学。害怕去见郝缘老师，如果我们自己有钱，还用孩子发愁吗？是因为我们没能力为女儿提供较好的条件，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梦圆的妈妈不止一次地连哭带说。

  遇到这种情况梦圆的父亲常常是默不作声，等所有人不说话了便劝女儿别焦急，他常常说人的一生是命中注定的，该你当官的话上天总会安排你当官；该你发财的话上帝会偷偷地安排财神送钱给你；该你乞讨的话就算是你当了官也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间沦为乞丐。在他的头脑里总有一些略带哲理和迷信色彩的人生观，而这些人生观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梦圆。

  高考回家以来，梦圆每天晚上都在做着恶梦。有一天晚上她梦见自已捧着一份未完的考卷独自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奔跑着，而且是光着脚，绕过一道弯又是一道弯，当她跑过一段上坡路时，那条路断了，前面是悬崖绝壁。她无法再走下去，便转身跑回原道，跑呀跑，最后来到一个小洞前，那个洞很黑很小，她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穿过这一个小洞。发现前面的道和自己从前跑过的道是相通的，但望不到尽头，她没有再停下来喘一口气，便拼命地继续奔跑着，奔跑着，她看不到同路人，一个人在奔跑……醒来之后，她总疑心这不是一场梦，而刚才那条布满荆棘的小道依然浮现在她的眼前。

  预感是有的，我们无论信不信它都是存在的。梦圆突然间预感到这次高考是注定要失败的，而且可能再没有很长的路可走。

  等待是漫长的，但我们无时不在等待，等待高考分数似乎是所有等待中最煎熬人的一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