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时遐想一个老男人

  3月29日,周二 7:30

  昨天醒来也是比较疲惫,身体不适,就和今天一样,就像海绵吸了水一般,身体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嗜睡,生物钟让我醒来,却不能让我清醒

  昨天早晨醒来以后,吃了俩包子,还是把自己放出去跑步了。这次没有去湖边绕圈,而是开辟了新的路线。新的路线果然让人精神抖擞,明明路上也没什么稀奇的,还不得不停下来等红绿灯,注意着躲开行走的人群,但我还是觉得比绕湖跑有意思。见到最多的就是早晨起来植树造林或者做道路养护的工人,他们穿着那件不知道是橘色还是红色的褂子,在车子疾驰而过的马路边上泰然自若地做着自己的活计。

  我碰见人的时候,就开始担心自己穿得实在难看。下身是紧身裤,上身套了一件大学时穿的浅绿色的短款薄外套。上身过于清新且太短,下身过于运动且一点也不性感。也许我该考虑一下买一套合适的运动装了。其实我还有一整套黑色的薄款春季运动装,黑色的,紧身的。人审视自己以前的审美时总是会感到惊讶,怎么会买那样的运动装了,明明有那么多好看的选择,但是当时的我却很是钟爱黑色呢。

  回程的时候手机就快没电了。到最后手机在还差一公里左右时自动关机。没有了音乐,跑步时也失去了动力,也就走走停停。耳朵里有音乐时,世界是我的。耳朵里没有音乐时,我是世界的。我忽然就置身事外,可以站在路人的角度审视自己了。当我听着热烈的音乐激情地奔跑时,别人只是看见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从他们身边跑过,且没有什么美感。想来也是有点儿意思。

  本打算去买些新鲜的瓜果蔬菜,但是手机没电就意味着不能支付了。我大可以去家附近的那家超市,因为那边支持人脸识别付款。但是我一想到自己穿着的这身运动装,很有可能会碰见那个大叔时,我还是放弃了。我在这住了这几个月,每次进那个超市时总是可以看见他。我感觉得到他注意到我了,他应该也感觉得到我注意到他了。刚注意到他时,我还在上班,穿着西服。而最近,我总是穿着一套衣服进出那个超市。虽然也挺休闲好看,但是过于学生气了。我每次都既希望见到他,又不想见到他。在他面前,我仿佛是一位羞涩的少女。

  我并不觉得自己对他的窥探臆想有什么错,像我们这样自以为是的写作者或许天生有着这种窥视观察的欲望。他是我在这附近遇见的人中最帅的一个,我甚至可以想见他年轻的时候是多么招人喜爱。他很高,大概有一八几,比较瘦,但是并不瘦削,只是显得单薄。我没能看清他的脸,因为每一次我都羞于看他的脸。他的脸在我的脑海中是一种模糊的印象,是一种组合而成的韵味。是的,他已经并不帅气了,但是很有味道。他留着最普通的短发,薄薄的一点刘海微微地盖住额头。好看的双眼皮,坚挺的鼻子,薄唇。是的,我只有这样大概的印象。

  我不知道他深情注视时会是什么模样,只有一次我们因为结账而相视一笑。那时我每次都和许霜一起去逛超市,心情明朗。他的那一笑让我心里甜了很久。如今我已经惰于微笑了。并且,在想象中如果我们关系熟络,这是很容易做到的,我可能会期盼更多。这样想来,我的观察过于粗糙,我甚至都没注意到店里哪一位是他的老婆。他应该有孩子了,孩子多大了呢?这都不重要。

  他穿得很薄,总是一件深色薄卫衣或者套一件灰色马甲,下身是有些发旧的牛仔裤,一双普通的运动鞋。有时候我会看见他在卸货,有时候我又会看见他在超市里转悠,有时候他也会在前台收银。这是一个大型的超市,来买菜的人总是很多。遇到晚上那种热闹的点,他总是会大声吆喝着折扣。这个时候我要是和他对视,好像就变得有些尴尬,但是又会立即变得坦然。这就是他的生活状态,他并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我也是如此。我尽量地没有在他面前伪装,所以我不再微笑。

  就是这样一个超市老板,一个老男人,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韵味,长得文质彬彬,穿上西装一定是最好看的那一个,但是他穿着牛仔裤,矫捷地翻上车卸货。他的眼里有些痞气,随意慵懒自在的坦然。他不像那种羞涩的小白脸,也不像那种文静腼腆的男孩,他是经历过岁月与生活打磨过的老男人。他身上有一种粗犷的沙砾般的气质。但是,我知道,他同时又只是一个庸俗的养家糊口的男人。我的交谈欲望止步于此。就让我远观就好,不要去交流更多,破坏我的想象。

  哦,扯得太远了。

  说回我的跑步吧。

  走回去的路上,阳光真的太好了。想象一下三月清晨的春光,温柔地撒在大地上。就像一个清冷女人伸出她的青葱玉指,温柔地抚上你的脸庞。指尖微微有些凉意,但是却让你觉得温暖如春。当然,我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其实也不至于让我想到这样一个清冷女人。我看到的是淡色的清新。所有事物的颜色都散发着清冷的味道,清冷而又明丽,就是这样的感觉。公交站上的挡棚原来是天蓝色的,倒映在地上。大道宽敞明亮,不时有车疾驰而过。路边有房的那一侧则会投下阴影,但是到了一个停车场的开阔处,那些车就像玩具一样整齐地摆放在那儿,有头对头的,也有尾对尾的,还有头尾相对的,没那么整齐但是又相对整齐,显出一种可爱来。楼栋是浅绿色或者米色的,那些灰色的墙,或者深色的低矮的建筑物,此刻都变成了一种清新的颜色。目之所及,一片旖旎淡雅的风光。我的心在战栗。

  当然,这是由于我的联想。我想到了梵高。是的,这几天一直在看梵高。我以前不喜欢画,也不会欣赏画。但是了解梵高以后,我想以后我会格外关注这一方面,然后去细细凝视一幅画吧。艺术是什么?艺术毫无用处。那些临摹,那些对现实事物的绘画,有什么意思呢?不论是画作还是文字,不过是模仿的模仿罢了,有什么意思呢?当我看见这美妙的风景时,我会问这有什么用吗?那么,将这种美好留存,或者加以自己的理解和想象留存,又怎么会没有用处呢?无用之用也好,功利之用也好,享受由其触发的情感,才是最关键的。画,会让人慢下来的。文字,也会让人开始思考的。绘画与诗,原本就是相通的。我既然热爱于写作,又怎么会不热爱画作呢。

  我如此滔滔不绝,细致入微地讲述,是因为我慢下来了。否则,哪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讲述这些细微的心绪呢。孤独,不论是作者还是画家,一定要孤独。他有那么多话,那么多的心绪,那么多的激情,那么多的想象需要表达,但是无法与人交流,无人交流,语言过于苍白,交流总是滞于粗浅,唯有化成作品,才能将那些绵延的所有竭尽无限的表达。

  孤独,要将自己置于孤独之中。不要畏惧孤独。

  但不要封闭,不要如死水一般沉寂了。


  那天晚上老爸晚上十一点多打的电话让我浮想联翩,一瞬间以为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赶快跑到群里问他们。等到后来回拨过去总算接通,原来是想问我要地址给我寄东西。刚好有人在他们那里,所以着急问我。我一开始是着急,等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之后,立即就变为生气,老爸的声音里充满着高兴喜悦,而我却是压低了声音带着怒气,指责他们这么晚了打电话就为了这么点事。老爸一时也意识到这个时间打电话确实不合适,转而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对于这个问题我更是懒得回答,幸亏老哥给他打电话,他接电话去了。

  后来姐姐给我私发微信,说我离得这么远,就算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是给我打电话,肯定是先联系他们。正因为如此,所以看到三个未接时我才会联想很多,那一瞬间,我想到的是妈妈,她可能……假如真的是这样?我又该如何?我默然思考这种可能性,我也不能如何。我爱他们,但是我却不能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即使我以后想起会悔恨,会遗憾,但是当下就是无法做到去爱,去忍受。

  想想多么奇怪呵。

  人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相爱容易,相守却不容易。人更擅长互相伤害。

  感情无关乎年龄、无关乎好坏、无关乎这个人怎么样,并不是什么血浓于水,只是因为在生命中的长河里占据如此重要的部分。只要对方是实心实意地对你好,你怎么又恨得起对方呢?可是大部分人都很难做到不求回报地去对一个人好。家人之间的爱带着最大的盲目性。就算你是一坨垃圾,他们也不舍得扔掉。想想,还真是伟大。

        如果谁能爱我爱到那样的程度,才是我所要追求的爱吧。可是这样的爱,又何尝不是一种病态呢?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与一个人可以保持长久的羁绊,爱恨嗔痴也不愿意割舍。

        不过,血缘倒是成为一种纽带,不论怎么样都难以割舍斩断。小时候看电视剧,总是很奇怪为什么那些受虐的孩子不跑,为什么那些人要和糟糕的原生家庭保持联系。

        后来渐渐明白,人们陷在一段坏的关系里总比不陷在一段关系里要来得好。那是一种刻进骨子 里的归属感。失去那些东西,也就失去了自我。

        时间不够了,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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