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夜随笔

列夫 托尔斯泰曾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都有各自的不幸，今天给大家分享的是我家庭的不幸：一个因赌博而分崩离析的家庭。

　　又是一个平常的深夜，在忍受了植物紊乱神经症的折磨后勉强能够入眠，如往常一样的一声怒吼再次打破着漆黑寂静的深夜，父母又开始争吵了，无奈的是我家墙壁隔音效果实在奇差，我的卧室与父母的卧室中间隔了一间卧室四堵墙，但仍旧是没能抵抗我父亲那极具穿透力、杀伤力的嗓音，我已经记不清这样的情景从小到大经历了多少次，我只清楚我的听力现在变得异常敏感，时常能够听见他人听不到的声音。他们争吵的声音很大，但一如既往只能听见我父亲的责骂，听不见我母亲那懦弱的回应，平时的我，只是将耳机戴上，再放上几篇文章，默默等待着他们战争的平息，然后睡去，在睡梦中，耳边依稀还有他们争吵的声音。但这次，由于他们争吵的声音太大，已经盖过耳机的最大生效，我于是彻底失眠，随手记下这一晚的事情以及回想他们争吵的原因。

　　我每天在家的睡眠时间几乎取决于他们吵架多久能结束，在他们结束后，我才慢慢又放下忐忑的心，进入短暂又劣质的睡眠，大概两三个小时后，在闹钟的催促下，我强行掰开自己的上下眼皮，把自己从夜晚的噩梦中再拉回到现实的残酷中，于是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走下楼去，倒一杯水，喝完后，洗漱，紧接着楼道传来零散的脚步声，母亲下来了，我转过头，看着经过门的母亲，她蜡黄色的脸上泪迹未干，显然她也知道昨晚的争吵我肯定听到了，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我并每没有给她机会，我与她擦肩而过，转身上楼，我并不是不心疼我的母亲，而是这样的情况，在我的家里，早已是司空见惯，而我对这样的情形已经变得麻木，只是呆呆的听着，呆呆的想着，再呆呆的看着，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什么都不做。

　　我之所以不想去过问他们吵架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必要问，钱和赌，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她们还曾经因为什么事情吵过架，我的父亲是一个十足的老赌棍，据他自己说，他自16岁离家打工就自学会了各种赌博，在20岁时就已经达到了精通的程度，各种赌博活动中，我父亲尤其最爱是麻将，而这，也是我至今没能得到他真传的一项手艺了，除此之外，我父亲会的我都会，因为从小的耳濡目染，我也对赌博有着浓厚的兴趣，小的时候喜欢玩老虎机，初中拿生活费跟同学去扎金花，甚至有一次还偷拿家里的800元去赌博，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偷拿家里的钱，也是最后一次，那次钱输完了，也被我母亲发现了，我于是向她保证，再也不赌博，再也不拿家里的钱，她答应我不告诉我的父亲，可惜的是，答应我母亲的，我只做到了第二点，上了高中后，因为附近有家老虎机店，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后面输掉了一个月的生活费还欠了800元的外债，再后来我就洗心革面一段时间，暂时戒了，然后经过两个月的节衣缩食，把外债还清。这只是我在高中阶段及以前的一些赌博经历，而我之所以有赌博的嗜好，我认为终究是跟我父亲爱赌有关的，我父亲的赌瘾特别大，据我母亲说，当年在外打工时，我母亲刚刚生下了我，我父亲就跑去打牌了，我爷爷也说过，当年父亲回家把我放在家里，一个人跑到镇上去打了三天三夜的麻将，而这些例子也只是他辉煌战绩中的沧海一粟罢了！在父亲经年累月的赌博之下，我们家家庭状况也是由小康成功地迈向了贫困，可笑的是，我却还要在同学和朋友的面前装得若无其事，我也曾多次多次多次劝戒父亲戒赌，但是那么多年下来，他终于是没有听过，他告诉我：他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赌，无论如何都戒不掉。”当听到他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心如死灰，只觉得曾经一度那么幸福的家庭就这样逐渐走向了破灭，成为了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笑柄，这样的落差实在让我难以接受，实在可悲，实在可怜，却又实在活该！

　　而让本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的就是今年疫情以后了，去年父亲在外幸苦的工作，好歹存下了几万块的积蓄，而我也在大学期间通过学校勤工俭学和在学校外的兼职存了一点钱，心想这过年开学后就能为家里减轻些负担，可不曾想，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所有预计的计划，将我们这个本就已在悬崖峭壁上的家庭打入了深渊。事情是这样发生的，父亲没有急着出去找工作，而是在他平时牌友的招呼下，去了麻将馆，自此，他开启了他打牌的王者模式，别误会，这个王者模式不是说他要开始天天赢钱了，而是要开始日以继夜、通宵达旦的在麻将馆奋斗了，我记得在2月14号，是父亲的生日，那天家里做了两桌的好菜，请了附近的亲戚来吃饭，吃完后，父亲自豪地跟我和妈妈说，他昨天晚上打麻将赢了4000多，他打麻将从来也没鹰过这么多钱，我跟他说,“赢了以后就少去打了呗”，他点点头，20分钟后的一个电话，我知道了他的点头只是一个动作，并不代表任何实质意义，他又去了，而就是因为这一去，才导致了今天晚上我的难以入眠，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想通过文字让我获得一丝的慰藉。

　　那天晚上去了以后，父亲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回家，他回来时我们正在吃饭，他的脸色铁青，我于是知道，他肯定是输的精光了，他不说话，脱掉了鞋子，然后按习惯为自己泡上一杯茶，然后端着茶回楼上了，我和母亲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们却极有默契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第二天父亲在中午醒来后，饭也不顾不上吃就奔赴了他的战场，因为他想在那个专属于他的战场夺回他失去的东西，他想要向别人证明他不是有多了不起，但输了的钱他一定要赢回来。但现实终不像电影那般的梦幻，他最后输的很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父亲每天都按这样晚出早归，除了在家里睡觉外，别无其他，直到半个月后，母亲的一声哭泣，将这沉默的僵局打破，当时我在楼上玩游戏，听到声音后，我急忙下楼，询问母亲发生了什么，母亲支支吾吾，一开始还不想告诉我，但在我的逼问下，母亲跟我说，父亲把自己的钱都输完了，又去银行以他们的共同名义贷了两万块打牌，我一听，心里像是被雷击一样，对父亲的失望油然而生，听完后，我不说话，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想着，呆呆的看着眼前残败不堪的家庭，那天晚上，我上网去查询戒赌的相关资料，可没想到，就是这一查，贪欲将凝视着深渊的我也一并吞噬，我专注去找那些赌博赌得最后家破人亡的案例，天真地想到只要我都给父亲看了，他就能够戒掉了，尔后，我发现那么多的案例上都有着相同点，那就是他们一开始都会赢，而且都是连续赢了几万块后才被庄家当猪一样杀掉的，自诩聪明的我于是开始了我的如意算盘，想着凭借自己超强的意志力赢下几万块给父亲还掉贷款，说不定还能解决明年的生活费和学费，而正是这一幼稚的想法将我也推向深渊。我去找到了一个所谓可靠正规的赌博游戏---名叫德扑圈，也就是德州扑克，在短暂的学习后 我自认为已经精通其规律，紧接着就是充值，开始游戏，俗话说，欲要取之，必先与之，我用400元不到一个周赢到3000元，心想着，我真他妈是个天才，还想着我父亲玩的那些都是些低级赌博的东西，我父亲输钱就是因为不够聪明，一个月以后，当瘫坐在电脑前的我看着游戏账户中的金币为0时，当打开手机看着网贷中已借出的1.5万元，我不知所措，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死，因为我输掉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积蓄，这1.5万，就是我一年的学费加上生活费，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只是瘫在那里，母亲叫我吃饭的声音我也没有听见，直到她上楼来，看见我满头大汗，而当时的温度也不过十二三度，我赶忙找借口搪塞过去，随着到来的就是一晚上的失眠，那一晚上很漫长，萦绕我脑海的就是如何去搞钱，我一定要悄无声息地把钱还了，我想到了卖器官，想到了犯罪，想到了找人借钱，可当我翻遍整个手机的联系人和所有朋友的联系方式后，才发现，没有人有能力借给我1.5万，而我，又是那样的要强，打肿脸充胖子，不愿向他人开口借钱，于是在又颓废了一个星期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决定面对这个自己犯下的错误，我首先选择把这1.5万分成两笔贷款，一笔8000，分三年还清，一笔7000，分两年还清，而我每个月需要还的利息就是678元，再加上我每月固定的100元的电话费，也就是778元，这样算下来，我每月1500元的生活费，加上在学校的勤工俭学，能够支撑下来，我打算在一年半之内将这两笔贷款还清，但问题就是学校已经宣布这学期不再开学，我就不能到学校，也就没有生活费和勤工俭学，现在我自己的钱还能够支付一个月的利息，所以我打算这个月一结束考试完了以后，就马上去找一份暑假工，务必要在开学前把到年底的利息都挣下来。

　可方才他们的争吵，让我如梦初醒，我们家里的财政状况早已是入不敷出，只能依靠着母亲经营的这个服装店勉强过活，但父亲在银行借了高达10几万的贷款，每月需要的利息就是3000元左右，而父亲如今又因找不到工作赋闲在家，整日以抖音快手为乐，母亲虽有不满，但念及不想给我压力，也没有在父亲面前提过，只是一味不开心的脸上再多了几丝愁绪，我想，这肯定就是他们今晚争吵的主题吧，我自己所犯下的错，我会全力去弥补，不管这一年半的生活会有多累多苦，我都会还清自己的外债，不给家里增添新的负担，也保证余生都不会再碰赌博，但我的父亲，如今却已变得如此的食古不化，我想帮助他，却又不知从何帮起，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看着他一天天的这样逃避现实问题，将自己一头扎进虚拟的网络，以寻求须臾的欢乐，写到这里，我已然不知未来这个家庭故事将会走向哪里，悲剧？那么悲剧的底线在哪里，是家破人亡，还是父母离婚后各扫门前雪，我从一开始畏惧这样的结局到在心中无数次的预演这样的结局，我对此已经感到麻木，觉得一切都已无所谓；如果是喜剧，那么我真的很想知道这悲剧转向喜剧的转折点会在哪呢？这夜晚太漆黑，我似乎看不到一丝光亮，也罢，且做一个在黑暗中摸爬滚打的寻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