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

19.1.28

  邻家的花围上移来了四五株新植，所说是从荒田里，当人家垦土时拔走扔在道上的，邻人瞧着生机尚势，就捡回来侍奉着，种在自家的花圃里。因为旧花草相继过季而枯，邻人已好久无聊了。

  但细算着，这几株坚实的野苗也没几日求生存的了，年关凄紧，又是小大寒交迭的时候，寒势正是厉害。当一块圃里，四边都是旧花旧草的霜瘗与泥委，除几截野草根外，寻不见半寸生机，还有经霜风摧折而半死未活，枯犒不匀绿意苟存的乱叶，乌朽的茎须已近腐糜，一眼望去已是倾倾垂垂，了无生息的一地了，蓬着的纤孱的死枝，有的被野草缠络，有的滋印了苔青，有的竟已是烂过性而可吹灰的了。兼旬的晨晦与风寒，早胜之三两味乱雪的堆融，几轮雪里还好，就算是霏霏着，白浪花淹平了花坛，那些植株埋设在其中，只露得几个细小的叶刺枝棱，但一逢霁，融过了雪，依旧有昂首的枝叶湿嗒嗒地迎着千阳。可是若连日的风阴雨晦，迟迟不见的太阳与通宵凄凛的尖风，他们便受不住，极易是降了霜，脉络僵阻了，便是渐然教人怅触地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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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所料，几个凌霜的冬晨过去，它们已蔫过大半，到最后，已是于庞杂的枯丛中为伍，生机已是微渺，邻人想必又要在清闲中垂垂忧怨了。寒鸟报春的日子虽已不远，但毕竟冬还未在旧岁的尾声中止步。

  今日的小年之夜，回春的日子，悯怀地在邻人的圃园——这无名的坟前感悼，它们已经枯死，倾倾垂垂地散乱在荒草深处，只要它们多坚持几日，一定会活下去，但做为一株错开于冬日的花，死于迎春的门口，这是对生命何等的嘲弄呢？

  唯有留下它地中枯犒的根，在这灶烛乱舞的暖夜中独自送走西北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