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那么远

记得我有手机以来，以前每逢节日总会给亲友们发祝福短信，过年时尤其热烈。一年过去了，给亲近的，不太亲近的，友好的，或者不太友好的，统统发一遍，大有一发抿恩仇的架势。

当然，别人也给我发，除夕晚上睡觉后，半夜总听到短信的提示音，嘀嘀响个不停。我没有关机或者调静音的习惯，所以迷迷糊糊中一直响到天亮。

第二天我醒来打开手机一看，全是祝福短信，心里有满满当当的幸福，那是被别人记挂的温暖。当然，祝福短信里用心写文案的极少，都是转发得多。因此，收到很多的信息都有雷同。

我回信息也是如此，看到别人是认真写的，我就思索一番手写回复，看到是转发的，我也从别的地方转发一条回过去。礼尚往来嘛，用心对待用心，随意对待随意。

那时，是否为原创编辑一条祝福信息，是判断两个人交情的深浅。对于一些真正放在心上珍惜的人，那时，我会绞尽脑汁地编辑一些祝福话语，为对方量身订造，力求真诚，喜庆，美好。

如今又是一年春节，我突然发现收到的祝福短信少了，不仅原创的少了，连转发的也少了，大家尽量做到不打扰，祝福只发在朋友圈。

而我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起，逢年过节时，再也没有从前爱发祝福信息的习惯。甚至，如今的我收到祝福信息，都不会认真看，只会点击进入，消掉那个碍眼的小红点，再退出来，连回复都没有。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趋势呢，就是收到祝福信息被觉得是一种打扰的年代。

前阵子，远在上海的暮尘妹妹问我，家乡年味如何。

我苦笑，能如何呢，渐渐淡薄。

没有从前的仪式感，隆重感，期待感。没有贴窗花，贴福字，写春联，只有越买越贵的春联。很多当地过年的传统糕点，因为觉得制作麻烦，被人们省略掉，不再制作，直接购买一点祭灶神。曾经，小孩子们就心心念念地盼望着过年能吃上这一口团圆味道的糕点，吃到它，就代表着过年了，有新衣裳，有爆竹烟花，有许多好吃的，还有压岁钱。他们知道，过年喜庆，热闹，团圆。而如今，这种一直流传下来的过年饮食文化被慢慢淡薄，稀释。手艺渐渐在失传，以后我们的孩子都不知道这些糕点的味道。

从前，简简单单，热热闹闹，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领红包，满满的热闹欢喜。如今，去酒店吃越来越贵的饭菜，各自刷着手机，在群里抢着红包，难言的怅然若失。

明明很近，却是很远。

明明热闹，却是冷清。

我十分羡慕且敬佩从前一笔一划写信的人，那么认真，那么真诚，字里行间都是真情。因为用了心，总是值得期待的。信寄出去后，便翘首以望着来信。

那时时光慢啊，慢得懂得珍惜光阴，珍惜感情，珍惜一切美好的事情。因为慢，对生活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生活便有了更高的幸福感。

如今一想，满是惆怅。

不禁想起了木心先生的一首《从前慢》，摘录如下，以慰惆怅：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