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9-07

十中确实是所好学校，从来不缺生源，光初一年级就分出十个班级，每班都有七十多个学生，他们大多就住在市里，家庭条件都不错，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住得有些远。第一天中午放学在通往水泉沟的8路公交车上赵入海就感觉出来了，同他一起挤上公交车的学生很多，前几站地下车的也多，但一过头牌楼就只有三个同校的学生了，这其中就有他和同住在垃圾点佟帆。

佟帆穿得比赵入海好不到哪去，衬衣最下面的一颗扣子还是后缝上去的，稍微细看就能发现与上面的扣子有所不同。不管是前时的拥挤，还是后时松散，也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他手上总是捧着新发的语文课本看。一直到了终点站，在赵入海的提醒下他才慌忙收起课本下车。

距离垃圾点还有一段坡路要走，两个少年顶着日头一声不吭地走着。进了谷口快要分开走的时候，赵入海实在忍不住就问佟帆：“你不是黑户吗？怎么上的初中？”

佟帆推了推眼镜，有些生气地说：“我是家里老大，我有户口。超生的才没有。”

赵入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独自往回家走的路上，他看见佟帆的弟弟和妹妹，两人一个比自己矮一头，一个只到自己胸口，他们拎着空麻袋和钩子在追着一辆臭气熊天的垃圾车奔跑。他们两个只在房东开的幼儿园上过三个月。佟帆小学毕业以后，他们就不去了。这在孩子多的家庭中叫四保一，怎么也要保证其中一个孩子将来能有出息。

幼儿园和饭馆让房东两口子还有祁二狗尝到了甜头。在共同的利益下，人总有坐到一起的一天。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祁二狗钻进了即是幼儿园又是饭店的棚子，里面只亮着一盏灯。房东坐在灯下的一张桌边，手上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手不断地往嘴里扔着炸得油汪汪的花生米。

祁二狗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将手中的泥壶往桌上一放。

“干嚼那能行啊，来兄弟我陪你喝点。”

房东撇嘴一笑，“我说祁二狗你这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祁二狗眼一瞪就不乐意听了。

“我说老哥哥，这买卖可是咱俩合伙干的，啥时候成了你一个人的了？”

“话虽这么说最操心的人是我啊！”

祁二狗打心眼里翻了个白眼，暗道：谁让你拿大头呢。他眼瞅着房东拿出一套酒具，又拎来一壶开水，干忙把泥壶打开，立时酒香就冒了出来。

“天凉了，这酒得温温。”房东提鼻子闻了闻，把泥壶盖又盖上放到一个大茶缸子里，又倒上开水。祁二狗抓起一把花生米也只能干嚼了。

“说吧，什么事？大白天不来找我。”房东心里又说：肯定没好事。

祁二狗嘿嘿笑出一脸褶子，神秘兮兮地抻着脖子说：“有这么个事，不知道你听说没听说。”

“啥事啊？你真当咱俩是亲家呐，我可没有跟你彻夜长谈的交情，有话快说。“

“这就要有了。”祁二狗信心满满道：“前些天我们北梁那边的王宏伟他媳妇生了一对双胞胎，这几天没了，你知不知道？”

房东一皱眉，吃惊道：“这么快就死了，还一对一对的！”

祁二狗摆摆手，“哪能啊，是给卖了。”

“哦。”房东点点头，“养不起了吧。”

“你知道是托谁给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