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实录我的农民父亲】《我的父亲》06

                    第六章  佛和魔

父亲虽身为农民，但他骨子里是个极精致的男人。若不是要扛起家庭责任，要不是必须养活被他们带到人间的儿女，我猜想他可能会用一生抵抗农活来回击当初断了他求学路的人们。

但是，他最终还是在现实面前服了软。母亲不擅农活，也不喜爱农活，加水和洗车的营生，基本上是母亲打理。她喜欢跟人聊天，能聊的不能聊的，合适聊的不合适聊的，她都聊。放在现在看来，母亲的交际能力绝对是农村妇女中算得上优秀的。

由于沿线车辆加水的点布得越来越多，我们家加水和洗车的营业额也不如以前多。母亲观察到沿线给车提供补胎服务的人并不多，只有临村的远房舅舅给沿线需要补胎的车提供补胎服务，补一个胎30到60块不等。

母亲跟父亲说：“现在加水洗车一天也弄不到几个钱，我看他们补胎很赚钱，补一个胎个把小时，可以赚30到60块呢！脏是脏了点，但是来钱快啊。”

父亲照常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吐出一串圈圈，说：“脏算个什么事啊？我们这成人干的就是这些粗苯又脏的活啊！”

10来岁的我其实能感知父亲在表达自己是个干脏活的人那个时刻，他是极不情愿的，他是极不情愿接受自己而立之年仍没改变人生轨迹的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