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亮

记得快跟猪分别的一个晚上，我们从五角场走回学校，走在学校黑漆漆的小马路上，我聊到了公司里跟我一起入职的两个小伙伴。她们在童年时期就有父母或者亲人在上海买了房子，那时候10万块就可以带一个户口，其中一个小伙伴的姑父买了一个20万的房子，顺便把她和她表弟的户口都带过来了，另一个小伙伴也是随着作为第一代移民的父母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我说，她们靠钱轻松得到的东西我们靠读书辛苦挣来。猪说，也不知道是哪样更好。

前者拉仇恨，后者是励志片。

然而励志片并没有展示故事的全部。在办户口的过程中，因为没有自己的房子，单位也没有自己的宿舍，租的房又是可怜的群租（即使不是群租也不一定有房东和居委理你），遇到重重困难，只能想其他方法，在受尽居委和派出所的冷言冷语胡言乱语和当皮球踢以后，还不能有个定论。我想起那晚和猪的对话，我现在可以回答她，还是用钱更好。钱可以一下子解决所有问题，不会遇到这么多让人无可奈何的困境，如果是幼年靠的家里的钱，那便更加无忧无虑。

你也不能抱怨拥有钱的人轻易的抢夺去了资源，那些不会告诉你他们到底来自于哪一所学校的海龟们，一样可以把工作上的事情做的很好甚至更好，更快的去熟悉工作的环境，去结识工作伙伴。他们比你有钱，却并不比你少什么。他们同样有足够的资质去争取你的那份资源，让你都无法去嫉妒，这才是最最令人恐慌的。

在遇到不顺心时，有人会拿其他人，你的peers，其他芸芸众生来说事——那么多人，人家怎么办的啊？确实，单单一个户口的破事，就有各种人的各类遭遇，有人不小心被报错了民族，结果学生事务中心让他找公安局，公安局让他找事务中心，在死循环中无可奈何。有人住在单位租的宿舍里，不符合政策中所说的任何一种情况，陷入制度困境。还有一位已经在上海安身立命刚刚生了小孩的同事，忙着考职称英语挣户口，有户口才能为孩子挣一个好学校，她万分惋惜的说，当年要是毕业就来了上海就能落下了，省去多少麻烦。我们都是制度高楼楼下的蚂蚁，搬运着被施舍的一点点糖块，辛苦却乐此不疲。在遇到困难时，随口一说，大不了爷不办了，也只是随口一说。

妹妹高考填志愿时万分纠结，她抱怨说，要是多考点就好了，多考那么十分左右都好啊。我说，不管你考多少分你都会有这种感觉，除非你是状元。

其实富有的小伙伴们或许也是一样吧。至今只是听得懂却不会说上海话的外地人，在各地漂着的离家生活，没有人会被保护的太好。

就像上班挤地铁，队伍的最后那个人在可能挤不上地铁或者被挤到贴着玻璃，可队伍中的第一个人也是遗憾的，因为他错过了上一班飞驰而去的地铁。

你永远做不到俯瞰你想要的一切，永远做不到登上自由之巅，或许也就是所谓的“平凡”。举头望去，天空中悬挂着的也总是残缺的那半个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