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虎胜威·新春贺岁杂谈

 

……他们已经喝得太多，想吃饭了。但这是除夕，没有座位了。人家让他们走，可他们坚持。——《加缪笔记：1935—1959》笔记本Ⅰ（1935年5月）

1.从2016年开始算起，春节的杂谈特别篇已经是第七篇了。在那之前，我写杂谈的频率还是相当高的，进入高中以后我长期住校，原本记日记的习惯也湮没在了沉重的课业里；而表达欲过分旺盛却又不耻于用与人聊天谈心的方式宣泄（想来我还是更中意能保留下来的东西）自己，所以利用回家的空档写上一篇不长不短的杂谈，就成为了我的最佳选项。从高中毕业之后，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更大程度上挤压了我的写作时间，以至于到现在，我写杂谈的频率已经降至一年一更了（其中有两年甚至连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写，只有一部贺岁杂谈）。

2.我想，我已经过了做事不讲意义的年纪，但是硬要给自己想做的事情找一些附加意义，好像也不应该是成年人会在乎的事。环境的混乱为我们的懦弱提供了很好的借口，也让每个愚民都拥有了扮演智者的机会。

3.七点半闹钟响起，八点半清醒过来，九点半拉开窗帘。我使用2小时的时间完成了起床仪式，人类规定一天只有24个小时，也就是说我用1/12的时间来逼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我国传统纪年方法中，十二支（对应十二生肖）为一循环，那么可以说我用掉整整一年的时间逃离被窝里的温柔乡。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尽管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着不少比我更疯的疯子，正常人（而不是普通人）到底是少数派。

4.刷牙的时候想了想，上一个虎年是什么时候？想当然地以为是2000年，因为我的尚未完全运转起来的脑袋里一时搜寻不到有关虎年的直观记忆。不过我很快又反应过来，今年是2022年，距离上一个虎年间隔十二年，也就是说上一个虎年居然是2010年。当这个具体年份跳出来以后，我决意仔细搜寻一下这一看似离我并不遥远的年份中我所积累的个人经验。那是初一升初二的学段，那一年我加入了中国共青团，暗恋着前座同桌的朴素的女同学，在当时班主任老张的要求下写周记，也会利用闲暇时间在电脑上写点东西（从日记到小说，总之就是想写什么写什么），那会已经渐渐开始对玩了很久的《梦幻西游》失去兴趣；班上正流行阅读郭敬明之流的青春小说，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当年出版的《临界·爵迹》确实给我带来了相当程度上的震撼：原来小说还能这么写！同样在这一年，陈奕迅突破个人演唱会场数的纪录，于3月20日至4月6日在香港红馆举行一连18场以“DUO”为主题的演唱会，我差不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接触这位影响我至深的流行歌手的。当年涌现的电影佳作也不在少数，如今能够称得上经典的就有《大兵小将》《岁月神偷》《让子弹飞》等，再看上映排片列表，我甚至怀疑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在电影院里待着。

5.啊哈，一不小心就写成了文艺作品编年史。当我们的生活实在太过平淡，平淡到不足以使我们的头脑觉得有必要留有印象的时候，读一些书、看一些电影或许会是帮助你认识时间流逝的良好途径。大多数人都相信，一个好的作者在成为好的作者之前，应当首先是一个好的读者，我也这么相信（毕竟真正受神眷顾的天才几乎是不存在的），只不过偶尔会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焦虑：我是不是在成为好的读者这条路上走得太久了？从唐诺的《阅读的故事》到阿尔维托·曼古埃尔的《迷人怪物》，我重新看到了文学评论的价值，但我明白这终究不是我想要的——尽管还不能确定自己究竟适不适合从事研究工作。

6.来聊聊过年吧。自从新冠肺炎疫情肆虐以来，本就在消费主义时代下逐渐变淡的年味好像一时之间被冲得更淡了，过年之于今天人们的意义，或许莫过于一个让平日里难得相见的人们再度团聚的契机，而反复出现的风险报告也在消耗着我们的期待，更糟糕的是，也在影响着我们的选择。小时候喜欢吃完年夜饭以后，和小伙伴一块跑到饭店外边玩小捆烟花，等待着大人们结束漫长的交谈后，出来带我们放又大又响的炮仗；那会爸妈会特别慷慨地满足我们的愿望，我们也会为借着看春晚的由头被允许晚睡感到兴奋。

7.如今，城区里禁放烟花爆竹的政策已经执行数年（其实看过郊区和农村燃放烟花的人，就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政策是有必要的，小年夜的晚上我已经在公园草丛里发现数个被随意丢弃的烟花残骸），春晚也随着文化环境的改变而愈来愈无聊，年夜饭也被简化为临近朋友之间的一次聚餐，酒足饭饱之后，各自回家相对无言。纯粹因为“怕麻烦”，我们选择不在家布置任何装饰，只是煞有介事地在除夕这天搞了卫生——不过，这并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随着年岁渐长，我已经发现“天不遂人愿”是生活的常态，也不再相信新春佳节的美好祝福会给人生带来什么改变（反而越来越觉得这是个社交场合，因为你有充分的理由去联系任何你想联系的人），所以便认为过年不必这么大张旗鼓，也更加失去了改变局面的勇气。

8.也许令人不悦的过往（还有那些严肃文学作品）将我塑造成了一个苦大仇深的市民，可我还是乐意给故事里的人物安排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9.一本周记快要写完，2022年的第一个月将要过去，我们很快将要迎来壬寅虎年。值此辞旧迎新之际，祝愿各位父老乡亲生活美满、阖家幸福，虎年福虎胜威！

10.愿我可。

周弥之

2022年1月31日除夕于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