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幸咖啡：别让骗子跑了
财经决策第一号：ENNweekly（长按可复制）
文/《财经国家周刊》记者里雨曦 实习生 刘睿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创造成立18个半月即完成美股上市的“神话”之后，有人开玩笑说，瑞幸咖啡是“薅资本主义羊毛”、“割美国韭菜”，请国人喝咖啡的“英雄”。
但4月2日晚上，“英雄”面具撕去，骗子现出原形。
当天，瑞幸咖啡主动披露，2019年第二季度到第四季度，公司存在虚假交易，相关总销售金额约为人民币22亿元。
这是一枚重型炸弹，瑞幸咖啡盘前暴跌85%，一小时之内六次熔断，至截稿时，市值从50多亿美元，蒸发到只剩15亿美元左右。
股价崩盘只是个开始，在很多人看来，接下来等待瑞幸咖啡的，可能还包括巨额赔偿和罚款，甚至引发更严重的后果，比如退市、倒闭、追究刑责。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教训。它不是一个成王败寇的故事，不管哪里的羊毛和韭菜，我们从来都不不把这种案例称为“神话”，亦或者“英雄”。
脸，生疼
现在看来，从去年二季度开始，瑞幸咖啡居然一直在撒谎，这个谎言，蒙骗了美国股民和国内消费者，长达7个月之久。
这场公开表演从2019年8月二季度财报发布正式启幕，这也是瑞幸咖啡上市以来的首份财务数据。
彼时，舞台光鲜，总营收为人民币9.091亿元（约合1.324亿美元），较2018年同期大增648.2%。
随后的三季度财报，剧情渐入高潮。
瑞幸咖啡当季度总营收达到人民币15.416亿元（约合2.157亿美元），较2018年同期大增557.6%。
另外，2019年三季度，瑞幸咖啡也号称门店利润率首次扭亏为盈，实现利润1.9亿元。
增长之神速，神速，惊起一滩鸥鹭。
有人不服。
以做空中概股闻名的做空机构浑水公司首先提出质疑。
1月31日，浑水披露了一份针对瑞幸的89页匿名报告，通过视频取样和购物小票计算，报告作者得出一个结论：瑞幸是个骗局，处处都是骗局。
比如，瑞幸咖啡财报披露，2019年三季度，总门店平均每门店单天售卖杯数是444杯。
但匿名报告实际调查发现，部分头部门店的平均每单订单量只有263杯，远远少于财报数字。
三天之后的2月3日晚，针对浑水的报告，瑞幸咖啡做出回应，一一否认各项造假指控。
时至今日，瑞幸咖啡自曝家丑，承认财务谎言，这脸，被打得，生疼。
在一位行业人士看来，瑞幸咖啡此番改口主动承认财务造假，可能也是被逼无奈。浑水做空之后，美国多家律所集体起诉，给管理层和控股方很大压力，谎言总会被戳穿，不如“坦白从宽”。
《财经国家周刊》记者就此事向瑞幸咖啡发送采访要求，对方表示，目前瑞幸咖啡受限于监管原因，不便于回复。
替罪羊一只？
财务造假的谜团解开了，但另一个谜团出现了，谁这么大胆子，敢虚报22亿元账目？
刘剑的名字出现在了瑞幸咖啡的公告中。
公告称，根据调查的初步结果，自2019年二季度起，公司的COO（首席运营官）、董事刘剑以及下属几名向其汇报的员工，参与进行了某些违规行为，包括伪造某些虚假交易。
昨日，在美股开盘之后，瑞幸咖啡总裁办发布内部信称，目前，包括刘剑在内的4名相关当事人，已被停职。
与瑞幸咖啡高调的创始人、CEO钱治亚不同，刘剑一直像一个隐形人，媒体资料对于他的描述不多，但很明显的一个标记就是——神州系出身。
根据公开资料，刘剑自2018年5月起担任瑞幸COO。与瑞幸咖啡大部分高管一样，刘剑此前也是钱治亚在神州优车团队一员。从2008年开始，就在神州体系内担任要职。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刘剑一人策划并主演的吗？
在一本名为《瑞幸闪电战》的书中，刘剑接受作者采访时曾表示，“简单来说，与收入、成本相关的所有事务我都要管……实际上，所有的业务以及与业务相关的环节都属于运营，没有哪个部分是与公司没有关系的。这是我对运营的定义。”
中国政法大学特许经营研究中心主任李维华疑惑，如此巨大的造假数额，董事长和CEO怎么可能不知情？上市公司的监事会为何没有发现问题？刘剑有无可能只是一个“背锅”的？
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的观点类似：短时间内如何大规模的财务造假，只是推出刘剑和几个手下来承担责任，肯定难以服众。
不管知不知情，瑞幸咖啡的其他主要高管人员，也很可能难以独善其身。
北京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钟兰安认为，责任人很有可能承担刑事责任，与此同时，美国方面应该会启动外围追责，CEO和财务负责人都会被追责，甚至负责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等机构也会被追责。
下一个安然？
被揭露的骗子，大多没有好下场，尤其是那些还曾经站在高光下的。
据媒体报道，浑水公司此前披露做空报告后，美国加州的GPM律所、Schall律所，纽约州的Gross律所、Faruqi律所、Rosen律所和Pomerantz律所等均表示，在2019年11月13日至2020年1月31日间购买过瑞幸咖啡股票的投资者如果试图追回损失，可以与律所联系，2020年4月13日是首席原告截止日期。
与此同时，瑞幸咖啡的财务造假问题也将触发美国证监会的调查。
钟兰安认为，美国对于中小投资者保护的法律相对健全，若上市公司故意造假，将很可能面临巨额赔偿和罚款。
上一个站得如此之高，而后摔得粉身碎骨的，是本世纪初的安然公司。和瑞幸咖啡一样，也是财务造假。
彼时，安然公司的投资者通过集体诉讼获得了71.4亿美元的赔偿金，安然公司也被美国证监会罚款5亿美元，股票停止交易，公司宣告破产。
相关责任人受到了刑事处罚，就连有89年历史并位列全球五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安达信，也因帮助安然公司财务造假，被判处妨碍司法公正罪后，宣告破产。
瑞幸咖啡会是下一个安然吗？
不好说，但有两点是值得担忧的。
首先是对中概股乃至中国企业的声誉伤害。
沈萌认为，瑞幸咖啡的做法，可能会让中概股在一些美国甚至国际投资者眼中的形象变得糟糕，做假印象进一步加深。
前述行业人士认为，瑞幸咖啡的商业泡沫透支了中国企业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国际声誉，这种声誉打击在一段时间内，是较难恢复的。
其次，瑞幸咖啡一旦因为造假而倒闭、退市，最受伤的，不只有股民，还有瑞幸咖啡上万名员工，以及上上下下的诸多供应商。
骨牌效应已经开始，这个骗子，能让它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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