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主义”要不得

在朋友圈发了几句话，一个同学留言道:活着开心就好。又，最近发现，我父把“高兴就好”当成了口头禅。一个开心就好，一个高兴就好，这难道是上苍特派他们提醒我去写一篇“开心辨析”或“高兴辨析”的文字吗？

开心当然是好的。如同香港电影里讲的，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问题是，怎样才能开心？人类开出了两条路，一个是向外，一个是向内。向外，就是放纵欲望，追逐功名利禄；向内，就是克制欲望，追求内心自洽平和。我父和我同学的意思，显然是后一种。

后一种单纯地说，也非常好，且是我最近一年的修行中越来越认同，并行之有效的。知足常乐，宁静致远，退一步海阔天空，无欲则刚，直到彻底地无欲无求，就全然只有开心，进入了极乐世界。

但人真的能修炼到彻底无欲吗？彻底无欲后还是人吗？至少目前，我是怀疑的。我觉得，一方面，减少欲望的确能收获更多开心，另一方面，欲望不可能无限缩减。在某个修行层次，总会碰到欲望被现实压缩到难以压缩的地步。它们一里一外硬硬地顶在一起。怎么办？

但凡为人，都有底线。那个退无可退之处，便是底线。底线之上，我还是我，虽败犹荣，虽死犹生。底线之下，我不是我，虽胜犹耻，虽生犹死。生死攸关，也只有一条路:以进为退，绝地反击。

但“开心就好”显示不是教人反击，它是要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接受现实，去自我检讨，去逆来顺受。现实永远是对的，错的永远是个体。现实永远是石，个体永远是蛋，个体永远不要和现实较劲，个体永远要向现实服软。

“现实”又是什么呢？我猜，除了把现实等同为高高在上巨无霸一般的体制，还有人把自己之外的所有存在都看成了现实。家长是孩子的现实，老师是学生的现实，丈夫是妻子的现实，上司是下属的现实，甚至一个蛮不讲理的同事、邻居，都成了胆小懦弱者眼里不可撼动的现实。这些现实，难道也像体制一样不可改变？我看忍无可忍之时，完全可以怒吼一声:去你妈的！

总之，开心是好，但把不开心的帐全算到自己修行不到家的头上，就不好了。开心要的，“开心主义”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