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了你的全世界

  这是关于以前养的一只狗狗的故事。

  我刚上高中的时候,求着爸妈买了一只小狗。是冬天的时候,太阳暖暖的。在开车去狗市场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要买怎样的狗,大只的,活泼的,漂亮的。

  那天在市场怎么找也找不到我想要的,爸爸都开始不耐烦了,说没看到就不买了。吃饭的时候我蔫蔫的,一直拨碗里的饭。后来回的路上经过了一条桥,桥上有几个狗贩。妈妈就让爸爸停下了。

  我在笼子里看见一只白白的小狗崽。很小只,怯怯的,一点都不起眼。

  好像一眼就穿透了万年。

  我几乎是跳下车,走到笼子边,蹲下来看它。大大圆圆的眼睛,骨碌碌地,好奇的看着我。我跟卖狗的人说,打开笼子让我看看。然后它就到了我手里。小小瘦瘦的,纯白的毛,摸起来有种像它眼睛的柔软。妈妈也蹲下来看,翻翻它的小耳朵,问狗贩是什么品种的狗。狗贩说是蝴蝶犬,三个月大了,小母狗,是一窝的最后一只了,想要的话就便宜点给我们。妈妈沉默了一下,开始问多少钱。

  我把它抱开一点,不听他们谈价钱,或贵或贱都不重要,它会变成我们无价的家人。爸爸招手让我过去,他看了看我手里的小狗,说好像太小了,伸过来摸它的手却是温柔的。

  最后谈妥了,给了钱,就上车走了。它趴在我的腿上睡觉,小小的一坨,暖暖的让我时不时以为它撒了尿。一路回到家里,我把它放下,去收拾东西给它睡觉。回到走廊的时候却发现它不在了,我吓了一跳,去找才发现它正舒服的躺在我的棉拖鞋上又睡着了。那样安静信任的睡姿,我想就是最开始对它的执念。

  后来,我们给它起了名字叫朵朵。朵朵很胆小,怕爸爸,因为小时候乱拉尿的时候被爸爸教训过几次,格外记他的仇,见了他就叫。可是朵朵也特别依赖我,走到哪都跟着,大热天的我出去玩它也跟着,妈妈老叫我别带朵朵出去别热坏了,我那时不懂,只顾着自己玩,兴冲冲的依旧带它乱走乱逛。

  再后来,朵朵长成大姑娘了。美貌不可方物。眼睛大大水灵灵的,眼神总有些忧愁,不接受生人的触碰,也不喜欢认识的人逗它,只有在我面前才会跳脱如常。依旧无比依赖我,俗称跟屁虫。

  可是那时候什么也不懂,第一次养狗,爸妈也忙,家里人不大喜欢,我自己照顾不来,上学的时候只好把它拴着,放学了才带出去撒尿遛弯。也没有像小时候一样带它睡觉,把它关在楼下的小房间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关上门它老是会抓门。

  到现在又养了一只狗才知道,它有多想陪在我身边,以它有限的生命为期。但那是后来的事了。

  后来,朵朵变成了准妈妈。它纤瘦的身体因为有了孩子而逐渐丰腴,性子却愈发孤僻了起来,除了我谁也不搭理了。我还是和平常一样,下了课带它去玩,星期五的下午带它去体育场跑圈,当时朋友养了两只狗,一只黑背串串小狼狗,叫耗油,一只胖乎乎的叫奥利奥。就这样两个人三只狗走在路上。耗油很喜欢我,所以我总是牵着它,朵朵很乖,不用绳子也紧紧跟在我后面。奥利奥喜欢招惹朵朵,可能朵朵又不想和它玩就躲得远远的。

  真是快乐到爆炸的时光。

  2014年新年结束的时候,朵朵生下了六只小狗。生活开始变得有些兵荒马乱,要照顾朵朵和小狗,一家人都忙不过来。我经常把小狗放在手里看,奶奶看见了惊奇地说,朵朵也不咬你。我就摸一摸朵朵,其实我抱着小狗它会一直看着我,它也害怕我会伤害它的孩子,可是它还是相信我。就这样小狗一天一天长大,个个都变得无比可爱。只是,要卖掉它们了,我跟奶奶说想留下一只狗,奶奶说好,其他的就卖掉吧,照顾不过来。然后没办法也只能照做了。

  一只给了闺密,叫铜锣烧,也是现在还在身边的狗。一只叫汉堡给了学长,一只叫丸子给了一个陌生女人,一只叫卜圆给了同学的亲戚,一只却没什么印象了,只是取了名字叫蛋挞,还有一只,是我现在家里养的狗狗,叫kookie,饼干。

  汉堡被带走的时候,朵朵也是在旁边的,它是亲眼看着我把它的孩子送走的,朵朵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现在我想来,那样的眼神,虽然不会流泪,可是也是很难过的。我竟然不懂,我竟然体会不到它的难过。

  后来的事情,极速的像是电影按了快进。多少日夜的不能眠和泪水,都被快速掩过。

  那时是四月。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我午睡起来准备去上课,打开房间门,看见朵朵和kookie在楼梯上躺着,它也在看着我。我收拾好了以后,下楼的时候摸了下它,想着待会儿下课带它去玩回来就该给它洗澡了,走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笑着跟朵朵说,拜拜噢,我很快回来噢。它的眼神还是温和纯净,静静看着我。

  一切没有任何端倪,或者我从不细心而已。下课回来的时候,我进门叫了句朵朵,没有回应,我有些奇怪,平常都会等在门口的,难道出去玩了吗。只有kookie还趴在楼梯睡觉,什么也不知道。我找了楼上后,还是没有,开始有些心慌,问奶奶狗去哪里了,奶奶说,我送走了,送给你爸的同学了。

  很难描述那时的心情,像是堆积的愧疚全部涌了出来,我气急败坏的说,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偷偷送走。于是抱起kookie就走,还未出家门,眼泪就出来了。朵朵,我的朵朵,我去哪里找你,我还没给你洗澡,还没跟你说对不起,还没有陪你长大变老。抱着还在睡觉的kookie边走边哭,想起来也是好笑,明明哪里都不能去,还是想要把朵朵的孩子带回它身边。后来走累了,就找了一个坐的地方,把kookie放下,还是在睡,弄丢了妈妈都不知道。有小孩凑过来,嘻嘻哈哈的,我忙把眼泪擦干,开始想办法。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一些东西,朵朵在家里只认我,大家都不喜欢它,那么我以后教好它就好了,不会再这样孤僻了,这样它就可以回来了。虽然这么想着,还是不想回家,就发了个短信给当时的男朋友,过了挺久,手机没有任何动静。我淡淡一晒,已经丢了朵朵,丢再多一些似乎也不会怎么。

  就妥协回了家,跟奶奶商量,奶奶说家里不养那么多狗,那狗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见到你爸爸就叫,还在你爸床上拉了尿,这么久了还没感情,不要留在家里了,这只就好好养着吧。原来一早就是没余地的,原来一早朵朵就被决定放弃的,原来是我想要留下kookie才会让朵朵被送走的,它当时会有多难过。原来是我的错。

  那天晚上没吃饭就睡了,深夜的时候,小kookie在外面嗷呜嗷呜的叫,应该是找妈妈吧。对kookie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要不是因为想留着它,朵朵就不会这样。它叫了好久,后面可能是叫累了,声音渐渐哑了,像婴儿的抽泣。我在房间里听着,快到凌晨才睡下。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kookie马上就凑过来了,小小的一团,仰起头看着我,眼睛像足了朵朵。我的鼻子又一酸,它从前有妈妈在身边,不大爱搭理我,现在一夜骤失妈妈,可能是还觉得我可以信赖的吧。我抱它起来,柔软的绒毛贴在我脸上。对不起,让你哭了一晚上,以后我照顾你吧,我陪你长大,不会再这样不负责任了,不会让朵朵失望的。

  现在kookie还好好的在我身边,铜锣烧也在闺密身边,其余的几只小狗应该也过的很好。只是没有任何朵朵的消息,家人对此缄口不言,只是会对kookie喜爱些,出于愧疚或是别的什么,也不是很重要了。

  故事到这里,已经结束了。现在是2016年的9月,我已经大二了,没有再见过朵朵,也没有几张它的照片,就这样像天赐的礼物出现在我生命中后又无声无息消失了。中间,朵朵走后一段时间,朋友的奥利奥在一个雨天走丢了,后来,耗油也走丢了,再然后,高中时放学常去的体育场也已经改建了,不允许带宠物入内了。当时的男朋友也已经不联络了。

  很偶尔的时候,看着kookie的时候,会想起朵朵,不知道它在哪里,或者在哪里都不重要,只要它开心就好,记不记得我也不重要,没有忧虑的生活下去就好了。既然不能以家人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就在同一片天空下希望你被世界温柔以待吧。

  就这样了,我的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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